“昨儿我得了一篇文章,你接下来可以看一看,或许于你有用。”
“……”
静坐如钟,手持鱼竿,一动不动,任由水面涟漪起伏,一切若天然,一应外在不扰。
子房有前来,已然感知他身上的不定之气。
连月来多有,虽有叮嘱,似乎……用处不为大,就是此刻垂钓,鱼竿在手,也虽心意而上下微不可察的摇摆。
“大事,小事。”
“师兄,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我……我的心的确有些乱了。”
“……”
自儒家从桑海之地搬迁入关中以来,大小之事就一直不断,今岁更是大事多发。
许多儒家弟子都身死了。
至今,落于儒家身上的束缚还存在,还没有放松,待嬴政归来,还不知是什么模样。
师兄。
自己做不到师兄这样。
师兄也许是真的修行顿悟,于一些事情心意难动,自己……难为,时而,自己总能在睡梦中想起当年的一些事。
还有当年的一些人。
一些人去了,一些事还在。
今岁,箕子朝鲜、辰国之地的事情多牵动心神。
虽知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韩国!
最后的希望所在。
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天下大势变化很大,也多令人不安。
为何不安?
希望越来越小了?
韩国的余力越来越弱了?
山东的局势亦是变化很大?
……
也许都有。
每每念及那般,心中多有自责,多有愧对记忆中的许多人,这些年过去了,自己什么都没做!
能做的很少很少。
大事?
小事?
自己在关中之地多闲着,难以有事情施为。
儒家眼下又被秦国多多盯着,身为儒家当家,也在其中,稍有所动,只怕又会引来许多麻烦。
自己的心不稳。
于师兄手中的鱼竿看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鱼竿,浅浅的调整心绪,动了动鱼竿。
“心不要乱,一些事情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心乱了,许多烦恼就来了。”
一语多温和。
“师兄,眼下来看,我也做不了什么事。”
“也难做什么事。”
张良一叹。
“既然做不了什么事,就好好垂钓。”
一语笑道。
“师兄。”
“以咸阳的态度,儒家接下来还会有不少麻烦的。”
“诸子百家。”
“儒家的道理于嬴政有用,儒家就不一定了。”
“中央学宫之内,儒家的学问一直有,儒家之力……多有打压,接下来怕是会更加严重。”
“……”
张良落于一事。
一件一直存在,但一直没有解决的事情。
“那……你觉咸阳此举可以成功吗?”
一语反问。
“应该……很难。”
“不是没有机会!”
张良沉吟数息,给予应语。
“那儒家会消失吗?”
旁边一语再问。
“消失?”
“应该不会!”
“……”
“既然不会,子房,你何必如此担忧?”
“……”
“虽不会,却可能多弱。”
“……”
“弱,强!”
“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仁礼之道,是法家所缺的,是治国所必须的。”
“仁礼所在,儒道就在。”
“由弱变强,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如此,子房,又有何忧虑和挂碍?”
“……”
“道理如此,所见多难。”
“……”
“祖师当年以仁礼行天下,儒家尚小,虽所料儒家之势,亦是未有得见。”
“子房。”
“一些事,心力施为,则是道德。”
“……”
“师兄。”
“……”
师兄之言,皆为道理。
张良无力反驳。
道理如此,自己却不愿意是那个道理。
十年、百年、千年太久,眼下才是真实,才是只手可以触摸的存在,也是可以把握的存在。
“子房。”
“心静了,才能感知天地的脉络,把握大势的方向所在。”
“儒家如此。”
“韩国的事情也是如此。”
“知可为而为之,因势利导,事有可成。”
“至不可为而为之,悖逆大势,则万难之。”
“此刻,山东之地的许多人都明白那个道理,为何你却不明白了?”
“……”
“倘若接下来仍没有可为之事,一些人,一些事,安稳如故,未必不是好事。”
“若有乱,生死难料。”
“若如旧,未必不是好事。”
“你也是从那段岁月过来的,当知那般。”
“纵然最后成事,你的心意和现在相比如何?”
“韩国是否还是那个韩国?”
“诸国之事又如何?”
“……”
手腕轻抬,鱼竿便是挑起,鱼线拉直,尽头处直接出现一条通体白色的尺长肥鱼。
取至跟前,细细一观,将其取下,这一次没有将其扔入水中,轻轻的扔入鱼篓里。
刚才将鱼都放回水中,乃是自己只有垂钓的兴趣,并无吃鱼的兴趣。
现在,子房到来了,倒是可以将鱼留下来,待会让人做成菜肴,不错的选择。
“……”
“嗯?”
“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没有任何鱼饵,师兄又拉上来一条鱼,又是一条肥鱼,回味师兄之言,张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觉手中鱼竿动静,忙也是抬起,似乎也有鱼饵咬住鱼钩?
鱼线也有拉直。
然!
鱼钩出水,空空如也,并无一物挂在上面。
见状,张良摇摇头,鱼竿一沉,鱼钩再次入水。
“勿要心急,手持鱼竿,如臂驾驭,岿然不动,纵然没有鱼饵,一些鱼儿也会上钩。”
“那时,说不定会是一条大鱼。”
听得师弟的失落之言,旁边之人不由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