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2 / 2)

一介书生 陆楠瑾 7589 字 2020-06-03

离兮看着他们,竟然也难得的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翌日,离兮离开了小屋,只留下了一封信:孩子,我走了,天大地大,我终于没有了心愿,我这前半生,都在为了恨而活着,后半生,我会在对你娘的思念里面,忏悔度过。你的毒已经解了,至于我,不必寻我,不必愧疚,这是我欠你的,你不恨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傅念归握着信,怔怔流泪,霍朗之抱着他,傅念归说:“我爹,我才找回了爹,他又走了,我以为,至少可以给他养老送终。”

霍朗之帮他擦脸,说:“有些人就像风,是注定要漂泊一生的,如果他放下一切,能过得开心,那他在哪都会过得很好,你该为他高兴。”

傅念归呢喃:“朗之,其实我,我没那么恨他,我还有点……”

霍朗之说:“血浓于水,我懂,你还有点爱他,他毕竟没真的害过你,为了救你,苍老折寿,够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吧。”

傅念归看着院门:“爹,一路顺风。”

“如果娘的命是她自己的,那她等你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可是她是圣女,也有自己的使命,所以爹,放下吧,这不是你们的错,今生无缘是天命使然,来世再聚,记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没有走远的离兮猝不及防泪流满面。

这阵子,他看着傅念归的身体越来越好,和霍朗之在一起的时候,他笑得很开怀,离兮释然了,真心为他们开心。

他想起当年某一个羌族的渝兰节,渝兰节和东梁的七夕一样。

那一年的渝兰节,他送了纹绣一水草地的萤火虫,那是他花了一周的时间抓来的,纹绣在萤火虫群里起舞,月光衬托了她的娇美。

当他把亲手编的草蚱蜢送到纹绣手里的时候,纹绣亲了他一口,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父王求亲?”

他愣了下,说:“我已经向狼王请命,要去收复漠北,等我回来吧,等我功成,我就娶你做漠北王妃。”

纹绣眼中的星光灭了,又努力燃起,说:“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喔,我等你,我要做漠北王妃!”

结果那一去,直到女孩死,都没能和他去到漠北,那年的草蚱蜢下面藏着的我心悦你四个字,也就不为人知了。

离兮仰天长叹,若是人生重来,还会为了可笑的自尊放掉女孩递来的手吗?是他错了,如果当时……要什么年少有为,敢爱敢恨的人生又能有几回……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苍老皱纹,想起当年芠绣初见他,就直夸他好看,说他清俊容颜天下无双,只是之后他手染鲜血,为了培养毒草常年不见日光,心也变得阴暗了,再也不复那年的韶华模样。

如今,就是个苍老的壳子了,可他终于可以卸下重担,过好余生,等去到天上和纹绣相见的那天,他再去求她,去握她的手,告诉她,谢谢她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孩子过得很好,她不需要担心了。

霍朗之和傅念归终于在这个草长莺飞的三月,完成了一起吃江南头汤面的愿望。

傅念归起得晚没关系,霍朗之会拉着他起床,霍公子现在已经可以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面给他穿戴完毕了。

街头那家面馆成了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也和他们成了熟识,那个琵琶女知道了他们的故事,还很热情的为他们写了一首歌。

霍公子现在是傅公子的随身钱袋,出门买东西都是霍朗之付钱,这哪里是一介书生和武夫,简直是小少爷和他的书童。

傅念归喝完了热汤砸吧砸吧嘴,感叹一句“好吃”,霍朗之狗腿的给他递上手帕擦嘴,说起当年和柳风拂一行人去西洲救傅念归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西洲城里卖胭脂水粉的老婆婆,店门外面辟了一块地方开面馆,当时听说老婆婆是江南人,随父母来西洲做买卖,遇上了战乱,父母都死在西洲,她就留在了西洲嫁人了。

霍朗之道:“那婆婆倒是个热心肠,当时我说我是来寻爱人的,她说等我寻到你,让我带你一起过去,她给我们做头汤面。”

傅念归笑了,“以后天南地北闯的时候,倒是可以再去寻一寻那婆婆。”

霍朗之望着店门外头的桥,说:“你看那有个茶楼,那婆婆曾经说,她家对面有个茶楼,而我们终于到了这里,婆婆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傅念归说:“这是缘分吧,也是命,所以要惜命,更要惜缘。”

而如今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就是握住了缘分和自己的命。

他们在江南过了三个月,启程回了一趟王都经过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庙,进去拜了拜菩萨,一个小沙弥送了他们两个菩提子,他们向他道谢,他不抬头,只说有缘,道:“善哉、善哉。”

霍朗之笑了笑:“这和尚师承善哉吧。”

傅念归也乐了,“还真的有点想大师了,不过,你不觉得这个小沙弥很像一个故人吗?”

霍朗之摇摇头,很诚实:“不觉得。”

傅念归接着乐,“那就走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三个月前,善哉在江南圆寂,和他们在同一日吃了一碗头汤面,圆了儿时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他们回王都见了故人,在酒肆见到了休沐出来喝酒的钟少游,霍朗之向他要了一杯酒。

“一笑泯恩仇。”

钟少游道:“我总算是放下和你一争高下的执念了。”

他笑看着两人:“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呢?”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回答他。

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旅程,不知道下一站具体在何方,反正每天乘兴而往,乘兴而归。只要人在一处,何处不是故乡?

同月,傅苍术得知了霍朗之找到傅念归并带他离开江南的事情。

手下替他不值,说:“皇上,王爷昏迷不醒那阵子,是您陪了他整整一年!”

傅苍术说:“可是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的是霍朗之的名字。”

手下说:“可是……”

傅苍术说:“他不是我亲哥,怪我发现的晚,或者说,就算我比霍朗之先进入他的人生,他还是不属于我,这是命。”

“他愿意为了他死,却不一定愿意为了我活,是他带他回人间的,,只要他愿意活着,只要他在人间,我别无所求了。”

“爱不爱我,无所谓了……”

此后,大雍傅苍术醉心佛道,常常闭关,就算傅念归和霍朗之到了大雍,也没能和他见上一面。

“如何才能不相恋,从此便需不想见。”

“哥哥,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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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