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终于停止了。

傅念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冻成了一块硬邦邦的砖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睡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面，他尝试唤醒自己的意识，但是失败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游移在外面，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他开始有些恐慌：“霍朗之……”

四野空旷，没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傅念归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这个梦混沌不堪，甚至可以追溯到鸿蒙初始的时候……

他看见了祖神战陨，看见了羌族在第一代狼王的带领下兴盛起来，看见了一代又一代圣女出世到身死，这些光影如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闪过，然后很快模糊。

直到他看到自己娘亲的出生，记忆才慢了下来，也清晰起来。

他看到娘亲出生了，他幼时见过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此刻脑海里是他们年轻时候的面容。外祖父手中托着一个婴儿，外祖母手里也托着一个孩子。外祖父笑着道：“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外祖母靠在他身边，生产以后的外祖母还很虚弱，道：“没想到，狼血月时间出生的竟然是一对双生子，芠绣是圣女，纹绣也是圣女，而主祭祀的圣女是芠绣，这可怎么办啊？”外祖父道：“得圣女者得天下，这个预言羌族人背了数千年，每一代羌族人都胆战心惊的害怕圣女被抢走……我绝不让我们的女儿落入这种险境。”

外祖母问：“那该怎么办？”

外祖父看了看两个孩子，咬牙道：“好办，羌族自古没有出现过两个圣女的情况，只要我们交换两个孩子的身份，并隐藏其中一个，从此以后，对外宣称纹绣是圣女，至于芠绣，我们假装认她为义女，对外就说是和纹绣同时出生的有缘的孤儿，这样就算有人打圣女的主意，我们把纹绣嫁出去，她并不关乎祭祀族运，也不会影响天下命运，也就不至于搅乱天下大势。”

‘“可是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会越来越像……”

外祖父道：“无妨，羌族人不与外族通婚，孩子们之间本来就有些相似。”

外祖母还是不放心：“但是一个作为亲生女儿养在身边，一个作为养女，若是日后她们知道了真相，我只怕芠绣就会和我们不亲了。”

外祖父叹气：“可是为了族人的命运，我们只能如此，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吧……”

画面一转，画面中的美人正值青春豆蔻年华。

虽然眼前的两个女人长得很像，傅念归还 是认出了那个面相更柔和一点的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笑着看向姨娘：“姐姐，明日素琴就要出嫁了。”

芠绣叹了口气：“偏你是个好人，羌族人不能和外族通婚，我们帮素琴逃出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母亲道：“不问对错，但求心安，再说了，成全这一段美好姻缘，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

姨母笑了：“就你嘴甜，好吧，这丫头一直跟着你，也是忠心耿耿的，我看那个叫……陆柳的书呆子也挺靠谱的，穷是穷了点，胜在老实，我同意这桩婚事……”

画面一转，芠绣撩起门帘：“纹绣，我收到素琴的信了，她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儿子已经十岁了，当年她生产的时候体弱，咱们寄了好些膏药过去，原以为这个小的本来以为不会有了，却不想还是怀上了。”

母亲说：“可见是有缘，我这给她准备了一个小银环，上面刻了个缘字，你帮我托人带给她。听说她的夫君很快就要被大人物赏识了，也算是熬出头了，恭喜她了。”

芠绣道：“说起来，素琴也算是你的远房表妹吧。”

母亲说：“是，只是她那一脉犯了什么事，就被收为奴籍了。”母亲低下了头。

姨母笑了：“你这是想起情郎了？我听说，离兮这阵子在漠北可是大出风头，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载誉归来，娶你去当漠北王妃了。”

母亲羞红了脸。

画面再次变幻，母亲出现在了祖父祖母的帐中。

母亲跪地：“王父，王母，你们不要怪罪姐姐，都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我，才代替我出嫁的。”

外祖父合上信纸：“你啊！糊涂啊！东梁求娶的是圣女！你不出嫁，让你姐姐去，若是被人知道，这是给羌族带来无妄之灾啊！何况……”外祖父说不出去，外祖母心疼女儿，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坐下，我们知道你和离兮的事情，我们也是同意的，只是……”

外祖父道：“芠绣没有嫁去东梁，却半路逃去了大雍，这下整个羌族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母亲道：“姐姐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

外祖父叹气：“若是早知今日，就不该给你们姐妹换了这个身份！”

母亲瞪大了眼睛，“王父……”

外祖父闭上眼睛：“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们都是羌族的圣女，甚至，她才是能够影响羌族运数的圣女……我和你娘调换你们的身份，是为了保护羌族，也是为了不让圣女的诅咒影响天下大局，你们这么一来可好，你姐姐嫁去了大雍，这不就是，完全没有了意义！”

听到真相的母亲颓然倒地。

“王父，我会想办法，弥补我的过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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