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里面一片漆黑，柳风拂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根蜡烛，点燃后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

里头因为空气不流通而闷热非常，和外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股刺鼻的海棠花香涌上来，三人同时撑不住咳嗽起来。

柳风拂给秦源顺背，霍朗之习惯了这浓烈花香以后率先往前走。

“这地洞倒不算小。”

柳风拂跟上来：“地道够宽敞，撤离一院子的人都没什么问题，你看，前面还有小房间，如果准备一些干粮，短时间里面在这里住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秦源问道：“可是你们看这个地道，一眼望过去挺平坦的，那花香是哪里来的呢？”

柳风拂说：“砌墙的砖头，你闻闻。”

秦源果真凑过去闻砖头，然后又被呛的一直打喷嚏。

三人走到上锁的石门前。

柳风拂歪过头看了秦源一眼，道：“想不想看看里面什么样？”

秦源非常老实：“可是上了锁，你总不能撬锁吧。”

柳风拂傲娇：“这有何难？”

然后大家就只听见咔嗒咔嗒的声音，柳风拂怎么动作的两人完全没有看清，最后只看见锁被柳风拂卸了下来，门开了。

秦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会采药制药，会消除人的记忆，会开锁……”

柳风拂笑了：“活的，男人。”

秦源：“……”

柳风拂把门推开，大家才看清了里头的情形。

很朴素的小石室，里头摆满了带露水的海棠花，石室的正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上面供奉了香烛和瓜果，上头高悬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霍朗之只是瞧了一眼便倒退了几步，“她……”、

柳风拂道：“别误会，不是你娘，是傅念归的娘亲。”

“羌族的最后一位圣女，纹绣。”

画像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绣海棠花的红衣，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其中编入了几根红绳

。她头戴了一个海棠花环，身边群蝶环绕，正在一个山丘上起舞。

画像下面有一排小字：纹绣十六生辰纪念。

供台上放置着一张镇纸，上面是和画像上一样的字，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当年说好要带你去漠北，终究是没有去成。

目光向下移，下面是一排墨色和之前深浅不一的字，应该是近期才添上去的。

“你等我，就快复仇成功了……”

看到这句话，三人都背上浸出一身冷汗。

秦源道：“什么报仇啊，怪吓人的。”

霍朗之看了看墙上的挂画，“念归是圣女的孩子，他……”

柳风拂说：“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圣女往事吗？我猜测，圣女应该也是爱慕过离兮的，只是后来，命运弄人。”

霍朗之急起来：“不行，我要去带念归走，念归是圣女和大雍皇帝的孩子，若是这个离兮发狠起来，对他不利怎么办！”

柳风拂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就算他不喜欢念归，但不至于去伤害他，毕竟念归现在是羌族的希望，何况，念归就算不是他和喜欢的人生的孩子，好歹身上也流着圣女的血。”

他紧盯着霍朗之：“倒是你，我在羌族的时候，一直听族中人说，你娘背叛羌族，陷害圣女，还和外族私通，玷污羌族血脉，你娘已经死了，他们如果想报仇，只能找你，你才是那个他们念念不忘要追杀的人呢，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秦源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些日子跟着柳风拂赶路的时候听他讲了好多羌族和霍将军之间的事，一开始他还惊异非常，现在已经非常淡定了。

他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冤有头债有主，霍将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就寻仇寻到他这里来了呢？”

柳风拂摆手：“这你就不懂寻仇的人的心态了，只要他想报仇，四海之内都不足为惧，九族之内都是目标，他若是不想复仇……”

秦源问：“就会怎样？”

柳风拂垂眸：“不想复仇的话，人间对他来说就没有了意义，他也不会想活下去了。很多时候，对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复仇是活下去的唯一借口。”

秦源笑了：“说的一套一套的，好像你很懂他们的心思一样。”

柳风拂展眉一笑：“猜的，我聪明呗。”

秦源说：“可是这样的人也很可怕啊，他的精神支柱太脆弱了，一日无法报仇他就一日无法解脱，就不会快乐，可当他真的报仇成功了，他又怎么说服自己活下去呢？好不容易报仇了，就要去死吗？那太可怕了。”

柳风拂别过头：“也许对于他们来说，生命早就终结在了很多年前，之后的每一年，不过是会动的行尸走肉。”

霍朗之道：“这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可看的，走吧，接着去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