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愫(2 / 2)

翡翠光 璨钰 5689 字 2019-07-21

“朕岂是不信任你?只担心你行事急切,遭人忌恨,被人暗地谗害而已。”见他神色冷漠,皇帝心里一急,忙好言安抚。可脱脱仍无喜色,情绪反而愈加低沉:“若要革除弊政,自会有人受损,阻抑不可避免,这仅仅是开始。臣又岂会忧谗畏讥,裹步不前?陛下若当真信我,臣也自不会遭人谗害。”

脱脱遽然抬眸,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像是在逼问,皇帝见之,略有不悦,却也未说什么。他明白脱脱是在寻求承诺,可他已多次当面表白,为何此人还不能信任自己?

“朕自然信你,无需多疑。”皇帝淡声回道,笑意敛去,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你也说过,国朝积弊深重,欲要根治,绝非朝夕之事。朕只望你耐心谋事,稳健行事,安心用事,常伴御前。”

皇帝说着说着,又望向空旷的草原,这原野之上,除了他们二人,只有浩荡长风,他一时觉得寂寞,思及往事,更是郁然,“纵观大元历代君臣,励精图治者,岂唯我君臣二人?遥想英宗和拜住丞相,亦是青年君臣,亦是一心求治,当年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因行事操切,用人不周,乃至得罪了权贵,为政不过三年,君臣二人便惨死于南坡。朕每每思及,都觉不寒而栗。不止为这悲惨际遇,更是惋惜这大好前程。若只为三年,又能做成什么?欲要革故鼎新,非得十年、二十年不可。脱脱,朕要和你长长久久地共事,我们二人,决不能重蹈覆辙。”

皇帝一瞬不瞬地凝视他,话语是破釜沉舟的决然,脱脱心下震动,不知何时,皇帝便已下定如此决心,竟把未来想到二十年之久。而在皇帝的宏图里,总有他一席之地。想到这里,他感慨不尽,嗟呀良久,仍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有下拜叩谢:

“臣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厚遇?臣虽不才,愿一身报国,一心侍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他说到“死”字,皇帝心头一跳,哪里再忍听下去,当即止住,把他扶起来:“不必再说什么,有此一言,朕心已足。”

他执起脱脱的手,满心满眼地打量,一处一处地赏鉴,只觉眼前之人,从身到心,自内而外,无一处不合他心意。可他为何只是他的丞相?他心下不满,久久压制的欲望瞬间吞噬了理智:他想要更多的亲近,他想要更深的探究,他想要窥见他心底的隐秘,他想要完完整整得到他,他想要他的全部。

见皇帝久久不语,渐渐沉默,眼色却变得浓稠,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脱脱没由来的一慌,心头再难平静,皇帝那般神色,仿佛亦在召唤他内心隐秘的渴望。他呼吸一滞,顾不上礼数,猛地抽

出手,转身便走。

身后骤然一空,只有寂寥的风声,脱脱大步走出几步,忽然觉得莫名的失落,稍稍驻足,周边仍无丝毫动静,不由生疑:皇帝这是怎么了?

他刚欲转身,忽觉眼前一黑。却是有人突然覆上来,从身后拥住自己。脱脱大惊,待看见那金黄的衣角,才醒悟到是皇帝,震惊之余,脚下不稳,连带着那人一起跌倒,他怎能让皇帝摔到?在即将坠地的瞬间,猛地扭身,自己先垫在下面,而后结结实实地摔向了地面,还未觉出疼痛,下一瞬间,皇帝便猛然坠到他胸前。

脱脱一时吃痛,脸色白了一瞬,却顾不得看视自己,急声问道:“陛下可曾摔到哪里?”那话语尽是颤抖,眼里满是焦虑,看他发自真心的关切,皇帝莫名的想哭。越是求而不得,他便越是执迷。

他不说话,脱脱愈发急了,想推开皇帝,起身查看他伤势。皇帝却是不为所动,神魂出窍一般,眼眸一暗,而后遽然低首,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黑云压城一般吻下来。

待那温软的触感落在唇上,脱脱全然呆怔,脑子炸裂一般,完完全全忘记了推拒,只是怔怔瘫在地上,任其为所欲为。

这才是听话的奴婢。此时的皇帝如邪魔附体,被欲望尽数吞噬,完全忘记彼此的身份。见他一动不动,皇帝满意极了,以为这便是顺从,当下再无顾忌,随心所欲的亲吻,撬开他唇齿,冰冷的舌尖长驱直入,勾住那片柔软,攻城略地,为所欲为。

脱脱怔然望他,浑身已是麻木,唯有口中的温软,是唯一的触觉。他不是没有过遐想,可何曾料到眼下光景。皇帝的情绪如暴雨骤至,盛大而磅礴,带着席卷四海的气势,让他沉溺其中,让他甘心沦陷,让他无法自拔。

心底的欲望呼之欲出,他鬼迷心窍一般,全然忘了君臣之别,忘了礼义廉耻,在皇帝强悍的攻势下,很快缴械投降,有那一瞬,他甚至是在回吻皇帝。也不知缠吻多久,只觉脖颈一凉,才觉出皇帝在撕扯他的衣襟。一阵冷风骤然吹过,登时将心头的绮念劈个粉碎。脱脱猛然惊醒,看到两人这副场面,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再也顾不得什么,猛然推开皇帝,撑地跳起,疾步奔到数丈之外。

他真是疯魔了!刚刚都做了些什么!皇帝年幼不知事,自己怎能跟着一起荒唐?自己险些做下的,是何等没脸之事!

冷风无情地抽打,犹如鞭子抽在了脸上,一颗心亦在活生生受罪。脱脱闭目忍着,只觉这残酷的拷问,将自己抽打的体无完肤。可比羞耻更让他绝望的,是内心不可遏制的欲望。他按住胸膛,心脏仍跳得剧烈,仿佛仍沉浸在那醉人的情愫中不可超脱。

在风中冷静许久,他才恢复理智。他暗暗庆幸,好在没有铸成大错。可他仍不敢去看皇帝,一直站的老远,直到那人无声踱到他面前,脸上是陌生而凉薄的笑意:

“是朕昏了头,唐突了丞相,望爱卿勿要介怀。刚刚之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必多想,就当从未发生便好。”

皇帝弯弯嘴角,翘唇一笑,眼睛又恢复少年般的澄澈,甚至带着几分无辜,一时竟让脱脱生出错觉:刚刚那个被汹涌欲望吞噬的男人,难道真的是他?

心里满是浮躁,脱脱懊丧不已,瞥了一眼天色,不知何时,四野暗无天光,浓云覆盖下来,当真是黑云压顶,怕是很快有暴雨降临。

他不再多想,转身走向马匹,语气生硬,近乎冷漠:“陛下,我们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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