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趟船起航时,太阳已经从海平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将宁静的海照得波光粼粼。
零零星星几个赶早离开的游客趁着登船前的时间,与码头旁的装饰雕塑合影留念。
俞浩站在码头入口的栏杆外,望了一眼甲板上迎风招展的旗帜,又回头看已经走进关卡的牟云笙。
离开船还有一点儿时间,隔着一排栏杆,牟云笙抚了抚俞浩的胳膊,问:“冷不冷?”
早晨的气温一时间还没有因太阳升起而升高。
俞浩摇摇头,听到检票员催促的声音,抿了抿嘴唇,说:“你路上小心。”
“好。”船只起航的声音在耳边鸣响,声音低沉而巨大,听了好像会和心脏产生共振,一同随着频率振起来。牟云笙应了一声催促上船的检票员,看俞浩满是不舍地注视着自己,叹了一声,隔着栏杆把他抱进怀里。
俞浩愣了愣,紧接着鼻子酸了,沙哑着声音说:“你早点儿回来。”
这带着哭腔的鼻音让牟云笙的心头一紧,他低头吻了吻俞浩的耳根,道:“没事。别担心。”
俞浩扶着栏杆,望着船只慢慢地离开码头。
刚开始起航时,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让俞浩一度以为船或许是不走了。
可是,汽船很快越来越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白色的船只仿佛覆盖了金色的光,耀眼得像是要驶进一片晨光里。
同志社团的活动在两天之后结束了,他们赶在九号台风抵达前离开了这座海滨城市。
临行前台风即将登岸,风刮得大,阴沉沉的,时不时坠下几颗沉重的雨点。
俞浩在车站与他们道别,欢迎他们下次再来玩。
Jerry上车前和俞浩拥抱了将近一分钟,放开他时神色复杂,憋了半天说:“加油。”
“嗯。”俞浩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是。”
他自暴自弃地笑了笑,说:“我就不指望了。你有时间回去玩呗,你走了三年,变化挺大的。”
俞浩点头。
不再多说什么,Jerry跳上了车,又隔着封闭车厢的玻璃对俞浩挥了挥手。
这次的台风非常大,狂风暴雨袭击了周围小渔村的房屋,不断有噩耗传来,经济损失惨重,还有不少人员伤亡。
电视里报道了本地因为内涝造成城市积水,有妇女落入井盖内被冲走的新闻。
没有人敢在台风登陆当天出门。
俞浩坐在套房的沙发角落里看电视,总听见落地玻璃窗被飓风吹得轰隆隆作响的声音。
他在前一天晚上听见隔壁那间别墅玻璃爆裂的声音,弄得他这天也惶惶不安。
幸好早些时候,他去市区的大超市买了一些储备粮。
他煮了一锅胡萝卜筒骨粥,煮好以后一直保温,当做一整天的食粮。
中午,他缩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粥,粥喝完后碗一直放在曲起的腿和身体之间,忘了拿走。
正播到午间新闻结束,进入了天气预报时间,俞浩留意着析津的天气:晴转多云,二十四到三十二摄氏度。
报到俞浩自己所在城市时,他惊讶地发现温度也是二十四到三十二度,只是此时他这里,外面是肆虐的风暴,而不是晴天。
砰——
外头不知哪里又是一次玻璃碎裂声,俞浩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用过的碗一直没有洗。
他把碗放在茶几上,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
原本是牟云笙说好要回来的日子,俞浩从昨天开始就关注着本地交通方面的新闻。
机场的班机全部停运,所有出海的船都停航,连高速公路也封路了,不知道牟云笙他要怎么回来。
他拨通了牟云笙的电话,又缩回沙发的角落里,抱住膝头,等他的声音。
“喂?”牟云笙很快接起电话,声音大概只有二十度,像是办公室里的空调。
俞浩为此愣了一愣,脑袋一短路,开口便问:“你到哪里了?”
“嗯?”牟云笙的语气疑惑,而后说,“哦,我还在析津。没回去。”
虽说这答案让俞浩失望,但他又觉得这样挺好,更安全。俞浩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天气预报说,台风在这里逗留两天,后天应该就天晴了。”
牟云笙沉默片刻,道:“我的假期提前结束了,回不去。现在还在上班。”
闻言,俞浩怔住,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他抿了一会儿嘴唇,好不容易找到话头,说:“那我天晴了去找地方住,你这边是要退房的吧?”
“没事,你住着。”牟云笙说,“我看看下个星期六晚上能不能飞回去……”
俞浩的心提了起来,攥紧了手机,耳朵也压得特别紧,耳廓上柔软的皮肤很快红透了,有些疼。
“应该没问题,我下周六过去。”大概是看完了备忘录,牟云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