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2 / 2)

周管事看得出主子脸色阴郁,从出门一路走至皇宫外,到坐上府里早早备好的马车,都是一言不发,沉寂的可怕。

若是往常,主子心情好,还会同周管事讲讲朝堂上令人生笑的趣事。

可今日确实是不对劲的,想必他在德盈皇后那里又受了不少气。

周管事不免为自家主子心里难受,毕竟生在皇家,总是要承受比常人更多的压力。

马车驶回承王府也得一炷香的功夫,车轮刚停在门前,这紧随的黑雾也终于落下雨来。

有奴才拿着纸伞在外候着,等周管事扶着商诀下了车,这才急急送上来。

沿路遇上的丫鬟们笑着问候王爷,可商诀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阔步朝清御院的方向走去。

“王爷今日不去荣祥院?”周管事心里还记着今早上王爷同江侧妃说过的话,就小声问上一句。

眼前挺直的背影蓦地停住,周管事也急急后退了几步,生怕撞上。

商诀余光打量院中淅沥的雨水,如今已是把那片明黄的桂花拍歪了头。

那恹恹倒在泥里的花蕊像极了年少时任皇后践踏的自己。

商诀喉头一哽,复又想到今早上江芙月躲闪自己的那副胆小模样,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这几日,本王不见任何人。”他冷冰冰的甩下话,拂袖进了自己的起居室。

而周管事则是在雨雾中看他紧紧关上的门,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在五年前,主子头一回去德顺宫里拜访皇后,出来时就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那会子躲进屋子里闭门不出,关了自己整整一月。

眼下主子硬气了许多,没有像十五岁那会淌泪哭诉,可像这样的不言不语,更是让他这做下人的心里惊慌。

这一回,主子要多久才肯出来,周管事也不由犯起了闷。

江东州平年九月十五,季秋。

承王府这几日死寂的吓人,来往的奴才们低着头不敢做声,各个都是谨言慎行的。

那日晚上承王并未前来荣祥院,翠玉是分外失落的,毕竟自家娘娘才刚嫁进府上,怎么也得趁着新鲜感足,多拉拢王爷才是。

可偏偏娘娘是个不争不抢的主,听王爷没来,最欢喜的便是她了。

如今整日在屋里除了绣花,就是练字的,闲暇时还会陪她一同浇花,聊聊自己家乡的趣事。

可别提有多惬意了。

眼下屋外阴云密布,像抹不开的浓墨总是在屋檐上盘旋着,翠玉合上吱呀作响的窗户,回头看向桌前埋头刺绣的江芙月。

“娘娘,您绣的可真好看。”她走近看了看,这手帕上绣了一只鹰,这鹰长得好凶,看起来好像在扑闪着翅膀朝这冲。

翠玉心下奇怪娘娘为何要绣这样的图。

可江芙月却是满意的很,拿起帕子对着烛光展平了一照,说:“我曾经被这鹰伤过,记忆颇深。”

对她的话,翠玉是不明白的。

不过,娘娘也不是头一回说出这种令人费解的话了。

像是前天晚上三更时,娘娘的惊叫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火急火燎的赶来,却是看娘娘哭着拉着她说。

“你今晚上陪陪我吧,我总觉着有人要杀我。”

翠玉每每听这话,只能是笑着安抚她:“娘娘您放心,这里是王府,不会有外人进来的。”

可即便是这样说了,江芙月也还是抖成骰子似得拉住她,可怜极了。

自那天起,这夜里她就在娘娘的起居室里打地铺睡。

虽说娘娘老叫她到床上睡,可她自知奴才身份低贱,何德何能去睡娘娘的贵重褥子。

可娘娘固执的很,翠玉就只能搬出王爷的名号,吓得她不再开口说此事了。

“被鹰伤过?娘娘可有伤在哪里?”

江芙月听到翠玉满是担忧的问声,不禁抿了抿唇,笑道:“是秘密。”

上辈子的事,她不会同别人讲的。

谁都以为这是一只凶猛的鹰,但与她而言,这鹰像极了前世冷血无情、杀伐果断的皇帝,可,却一点也不像承王。

这是为何?明明长得一样。

“翠玉,我想去清御院一趟。”

听到娘娘冷不丁冒出的话,翠玉吓得瞪目结舌,心想,这娘娘突然是闹哪一出?难道是想通了,要去讨好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