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母亲对猫毛过敏。”桐山零缓缓道。
猫目石理解的点头,又问道:“那后来呢?那只猫怎么样了?”
“那只猫……”
桐山零突然呆了一下,记忆的深处好似被故意模糊的过去,此刻浮现出一段段被他忽略的记忆。
他的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父亲是一名职业棋手,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在棋盘上投注了大部分精力,很少关心他。
小孩子总是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注,所以年幼的桐山零撒了一个谎,名为他喜欢将棋的谎言。当他捧着棋谱去询问父亲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得到了第一个赞许的笑意和摸头奖励,以及父亲更多的陪伴时间。
在生日的那天,桐山零从父亲那里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将棋入门书籍,还有一套完整的幼儿棋盘。
“零说不定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呢,将来我们父子俩可以一起区闯荡职业领域,哈哈,想想就令人兴奋!”
“孩子他爸,零还小呢。”
“没关系,兴趣是从小培养的嘛,再说零也很喜欢将棋对不对?”
桐山零张了张嘴,最后在父母期盼的眼神下默默点头。
对,我喜欢将棋。
于是,桐山零的书包里总是带着一本将棋的棋谱,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拿出来看,加上小小年纪就带着的黑框眼镜,‘书呆子’这个名号越传越远,回过神来,体育课上和放学后就都是一个人了。
直到有一天,桐山零在一个很少人经过的公园看棋谱的时候,看到一只像是刚断奶的小奶猫在喵喵直叫唤,肚子都饿扁了,猫妈妈也不在身边。
桐山零那时候完全不知道小猫可以吃什么,就连忙把午餐剩下的牛奶给小猫喝,小小的黑猫缩在桐山零的怀里,粉嫩的嘴巴一动一动嘬着吸管上的奶珠,桐山零感受到了它小小的心跳和体温。
小孩感受到了一种无名的感动,那个时候当然不知道这是一个小生命努力活下去的奇迹,只是从心间都感觉到要被暖化了,让他不自觉露出微笑。
从此桐山零每天必来这个公园,从自己有限的午餐费中挤出一点给小猫买吃的,或者干脆把自己的分给他,还用自己的旧衣服和有限的材料在公园的角落里搭一个小窝给小猫住——这对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孩来说已经非常细心了。
幸运的是小奶猫很争气的活了下来,还一次都没有生过病。
桐山零终于收获了一个玩伴,每天他都会去那个公园,甚至刮风下雨也不例外,最常做的事是把小猫抱在怀里给它读将棋入门规则和棋谱,很显然是模仿电视里哄小婴儿睡觉的妈妈。
只不过他读的不是童话而是将棋而已。
小黑猫一天天长大,声音也逐渐摆脱虚弱和稚嫩,风雨不变的待在公园里,和男孩玩游戏。(ps他们的游戏是桐山零分享今天看到或者父亲新教的将棋技巧。)
桐山零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做小黑,因为它是一只黑猫。
“小黑,等有一天我长大了,会挣好多好多钱,买个大房子,然后我就可以从家里搬出去,我们就能一起住了!”
“喵~”
“嘿嘿,你也很期待吧,好想快点长大呀。”
后来,桐山零还没有长大,变故就已经抢先降临。
他的父母车祸去世了。
桐山零茫然的坐在用黑和白装饰的屋子里,两个棺材冰冷冷地摆在灵堂,上面的照片再也不会动了。他的世界好像也在这个瞬间变成黑色和白色,无数的闲言碎语像是蚂蚁噬咬木头的声音,延绵不绝,大概是来慰问的大人以为小孩子听不懂,抱团讨论着留下来的孩子的去处。
他像黑色大海里的浮木,漂流不定,整个世界没有光亮,只有黑沉沉的天空。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两人总是在将棋室里讨论棋谱。
“你喜欢将棋吗?”
这个男人对他伸出了手。
桐山零抬头,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滑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我喜欢。”
这是第二个谎言,为了活下去的谎言。
他去了新环境,远离了原本生活的土壤,当然,也再也没有回去那片公园,因为在新的家庭里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够呛。
不是因为养父虐待他,只是他自己的原因,因为他的存在,导致这个家在变得分崩离析。
桐山零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布谷鸟(注1)的幼崽,把这个家里的所有都榨取干净。唯一摆脱现状的出路就是自己经济独立搬出去,于是将棋更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最黑暗的一段时光,他看不到光亮,不敢回忆过去,终日沉浸在将棋里负重前行,再也没有想起等着他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