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陪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在雨中下棋，很多棋手都不到。”

老妇人笑着点头，突然打了个寒颤，“好冷！”

“都湿透了，快回去吧。”

几人收拾收拾，很快清理了石桌上的残局，寸头老人犹豫一会，伸出手试探性伸向黑猫，“你也湿透了吧，要不要来我家？”

小黑扫了眼老人的手掌，又看看被收起的棋盘，好像还沉浸在那场精彩的对决中无法自拔，难得乖顺的被老人抱在怀里。

几人一猫回某处离将棋馆不远的老式住宅，两个老人先后去洗了澡，换了身新衣服，坐在蒲团上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喝了碗暖暖的姜汤，不约而同地长吁了口气。

“欸~风湿真让人受不了。”

“不得不服老了。”

屋外的雨，把整片天空都染上了灰蓝色，雨声噼噼啪啪，西装内衬的老人，不，应该说是日本将棋联盟现会长神宫寺崇德，像是不经意间偏了偏视线，看进了另一位寸头老人的眼里。

啊，那是一片野火烧过的荒原啊。

寸头老人，也就是前任国手，获得过永世王将的称号的田中敦也，现在棕色调的眼底已经是一片浑浊的沧桑和空洞，呆呆地望着灰色的天空，宛如整个人的灵魂也随之烧尽了。

“呐，崇德，现在的将棋界，还好吗？”

神宫寺崇德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单音节，“啊。”

“这样啊。”

远离了那片为之付出了整个人生的战场，把全部的激情、生命力乃至被称为信念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田中敦也在退役后的人生，再也没有能为之燃烧的东西。

被疲老的身躯束缚的灵魂，此刻像是失去了根的的大树，只是静静聆听将棋界年轻一辈的火热，在电视上观看一两场比赛，然后发出一声何其羡慕的叹息。

“真好啊。”

还能用年轻的身躯在这片战场征战，不断追寻将棋之道。

两个老人间莫名的静默被把猫咪抱出来的美惠子打断。

“这只猫真的很乖呢，洗澡时也完全不挣扎。”

小黑默默待在老妇人怀里，原本有些脏的皮毛重新恢复干净顺滑，颜值都提升了不少。

“哦，这只猫原来还真是黑猫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太脏把毛皮染黑了呢。”神宫寺崇德尬笑着，试图转移一下田中敦也的情绪，“是吧，敦也。”

田中敦也从刚才的情绪中回神，刚好看到黑猫从美惠子怀里跳下来，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好似真的有种治愈人心的魔力，让他嘴角不自觉放松。

“嗯，很漂亮的黑猫。”

到了吃饭的时间，雨也没停，两老夫妻干脆邀请神宫寺崇德一起留下来吃饭，小黑的份也有，田中敦也好像真的很中意小黑，非常宠溺的抱到腿上来吃饭，还时不时揉揉它的小脑袋，等小黑有不耐烦的倾向时又把手撒开，眼巴巴的模样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点都没有国手的气势。

饭后消食时间，田中敦也盯着小黑舒展身体，突然问道：“崇德啊，这只猫你说有没有主人啊？”

“撒，好像没有，听说它经常会出现在公园里，安静地围观下将棋，公园里的老人都很喜欢它。”

田中敦也陷入沉思：“嗯……”

他突然起身，把神宫寺崇德吓了一跳，接着抱起躺着的小黑去到二楼的将棋室，指着架子上的排列的满当当的奖杯和奖牌道，“你看，这是我将棋职业生涯中获得的荣誉，很厉害吧。”

随后跟上二楼来的神宫寺崇德：？？？

不是，您跟猫炫耀什么？

“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的家人，可以随便看我下将棋哦，绝对是全国一流水平。”

神宫寺崇德本来想调笑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满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试图贿赂猫咪。

“还有各种录像，都是我年轻的时候的比赛录像，哎呀，那个时候有好几个有趣的家伙，真想和他们再下下棋啊……”

小黑抬起头，仰面望进这位老人的眼眸里，听着老人絮絮叨叨，面上徘徊着散不去的孤独和寂寞。

碧绿的猫眼倒映了一切，谁也不知道这只猫在想什么。

只是第二天，美惠子清晨出门的时候，看到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小黑已经不见了踪影。

田中敦也被叫起来，神色怔然片刻，才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是有缘无份吧，那只猫咪，可能心中已经有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