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前,蒋世修帮云琛说了一句话:“王爷担心王妃担心了整宿,得确认了王妃无事后,他才有心思理会其他的,并非他薄情。”
产婆方恍然大悟,说了声:“原来如此。”
心里却不禁想着,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把妻子看得比孩子还要重的男子,看样子外头的流言果真不假,延宁亲王与王妃,感情甚笃,他人只有称羡的份儿。
屋内,云瑄替蒋妙双诊脉,云琛守在一旁,看着床上的蒋妙双疲惫的睡容、苍白的脸色,眼里满是心疼。
云瑄一把完脉,云琛便着急地问:“如何了?”
云瑄本来在外头看见那些状况,心下暗自觉得要糟,没想到状况倒不如他所想的那般严重,不由啧啧称奇。
“无碍,只是累坏了加上气血亏损,这段期间可得好好休养才是。”
云琛不太相信只有这些,可说这话的是云瑄,谁都有可能拿话宽慰他,然而云瑄不会。
既然云瑄说的是真话,云琛只好迟疑地问:“……不会再一觉不醒?”
“我想应当是不会的。”云瑄心情复杂地回答他。
那十年,终究还是在云琛心里种下了难解的心结,也难怪他一有风吹草动就没法冷静。
云瑄暗叹一声。
柳芹忙活了一夜,看见蒋世修抱着孩子进来,笑着走到他身旁,探头看着酣睡的婴孩。
“能顺利生下孩子,真是太好了。”
她说。
这夜里,她一直陪着蒋妙双说话,替她擦去额上冒出的冷汗,细声哄着她。
手上还留有被蒋妙双吃痛时紧握住的红痕,在她使力时柳芹自己伸出手递上,在蒋妙双疼的时候,她也跟着疼。
可母女均安,那一切便值得了。
昨夜又是血流不止又是蒋妙双失去意识什么的,简直吓坏了当时在房内的一众人。
可蒋妙双很是坚毅,昏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自己便醒了过来,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旁的什么,血也总算控制住,原本那产婆瞧见蒋妙双面色死白地昏过去,脸上也跟着瞬间惨白,甚至喊了声:“坏了。”
她当时眼泪就忍不住下来,幸好,蒋妙双撑过来了。
蒋妙双听见耳边有细碎的声音,虽然感觉身子像被肢.解过一般疼,她还是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睁眼,便看见云琛握着自己的手,贴在他的颊上,明明是很温柔地在看着她,可不知为何,蒋妙双却觉得他彷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没事。”她虚弱地笑道,被握着的手也动了动手指,轻触他的颊。
“嗯,你好生歇息。”
蒋妙双既然都醒了,便问道:“孩子呢?”
她一生出来便晕了过去,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蒋世修上前,将孩子交到云琛手上,顺带教他如何抱婴孩的姿势。
一阵手忙脚乱,学会了,手上动作也稳当之后,蒋世修这才退开,不打扰他们。
云琛将孩子的脸露出,抱到蒋妙双面前,“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婴孩小小软软的,云琛像捧着什么易碎物,力道重了怕弄疼她,力道轻了又怕给摔了,光是抱孩子给蒋妙双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用上了十二万份的谨慎。
蒋妙双伸出手,戳了戳婴儿那又红又皱的脸蛋,触手温热,哪怕现在还瞧不出模样,可这温度却彰显了这个小生命存在于这世上的事实。
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是她和云琛共同努力才能拥有的结晶。
蒋妙双泪水盈满眼眶,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此刻,看着她深爱的男人抱着他俩一起孕育的孩子,她不禁有股想哭的冲动。
云瑄在一旁看着,见蒋妙双差点要哭,险些忍不住出声让她忍着,月子期间流泪的话会落下眼疾,不过蒋妙双很能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他这才吞回即将说出口的话。
这一家子的氛围实在让人难以介入,云琛这般温情的模样也只有在这时才能看见,看见了,便能明白,这龙椅他为何能不屑一顾。
他的眼里倒映着的身影,从很早以前,便只有蒋妙双一人。
这江山与蒋妙双,孰轻孰重?
云瑄已经从云琛眼里,看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