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个基督教徒,周日,她带我去附近的教堂做礼拜。
我坐在下面,听着颂歌,偶尔怨恨上帝不公,但大多时候,我的脑袋只有一片空白。我在书中看过Omega发情的惨状,像被地狱之火淬炼,苦不堪言,九死一生。
在迎接发情期到来的那段时间,我把陆连与发来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能意识到我的冷淡,他后来就不怎么发了。
他说:“高处不胜寒啊,你不在,我都没有对手了。”
他指的是考试,我知道。
但他不知道,我之所以一定要跟他一较高低,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酸得要死。但的确如此。
L市的冬天比我的老家H市要冷上很多。邻近圣诞,大街上喜气洋洋,商店的橱窗被装饰得很漂亮,人们进进出出,有说有笑。我在姑姑家附近的一家面包店买了过节要用的面包、饼干和糖果,满满当当一个纸袋。
出来时有个不长眼的往我身上撞,差点打翻了我手里的物品。
抬起头来,却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面孔。
“陆连与?怎么会是你?”
他抖落一身风雪:“怎么不能是我?”
人说他乡逢故知是人生一件乐事,可对我来说,苦恼却比快乐来得多。他怎么会来呢?舟车劳顿,不远万里。如果说他不是为了我来的,我自己都不会信。他在美国没有亲人,朋友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我何时担得起他这般情深义重。
“你确定我们要在大街上说话吗?”陆连与说。
我道:“去给你找个住处吧。”
我把他领到附近的一个酒店。他跟着我办了手续,放了行李,忍不住拉住我说:“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大哥,我能带你去吗?我不要命了?
我搪塞道:“我姑姑家地方小住不下。”
他想了想:“也行,那你留下来陪我。”
我知道他说这话很正常,千里迢迢出国来找哥们儿,哥们儿自然得尽东道主之责。只是时机太不巧,我是真的没有心情带他四处玩耍。
他拉住我,有点小心翼翼:“我打了一个学期的工才攒够来美国的钱。”
我真想敲他一记,说一声“何苦来哉”,但我不忍心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
我说:“真是谢谢你了哦!”
他笑起来,春风化雨一般,柔和了他脸上略显刚硬的线条,露出几分少年气来。当然,一个会把喜欢的人放在心里四年的人,不会缺少少年感这种扑朔迷离的东西的。而我却早已不期望、不失望。
他来美国的第一个晚上,我陪他住在酒店里。他不太会唠嗑,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讲。国内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熟悉又带着陌生的,我听得很专心。
我问他:“你跟秋梧怎么样了?”
他笑得挺开心:“我们复合了。”
我说:“那恭喜你了。”
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的言不由衷,只有陆连与这个傻子,还一副热恋中人的状态,跟我说秋梧的好。
秋梧是很好,好得让我嫉妒。
我背过身,沉声道:“很晚了,睡吧。明天带你逛逛。”
他请了假过来,我又怎忍心让他就这么空手而归。
他说:“好,睡觉。”
他入睡极快。一般没有什么烦恼的人都能掌握这种快速入睡的技能。
我不行。他躺在身边,只隔着一个过道。空气中满是他的气味。
快要到发情期,我的无感变得异常灵敏。很多时候,我都尽量避免拥挤的公共场所。我出示了诊断证明,向学校请了假。这边对Omega的保护政策十分周全,也并不歧视这一类人,这让我好过很多。
可仍旧不能完全隔离,每次出门,我都能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好闻的,难闻的。医生说,如果我闻到一种气味格外香甜,我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这个味道很有可能会触发我的发情期,后果不堪设想。
我渐渐感到晕眩,下意识喊陆连与的名字,但他睡得很死。我像是一氧化碳中毒一样难以呼吸,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我的发情期开始于凌晨,我大汗淋漓,呼吸急促,终于把隔壁的陆连与惊醒了。我感到他在摇晃我,喊我的名字。而我深陷于高热之中,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衣物。
“西洲,你怎么了,快醒醒。”
我听到陆连与的话,却醒不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切凭本能行事。陆连与去浴室给我拧了毛巾,覆在我的额头上给我降温。有限的生活经验让他难以处理面前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拿出电话。
我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没注意,手机被甩了出去,砸在了地上。他要去捡,却被我拦腰抱住,我紧紧地贴着他,舔他的脖子。我什么都管不了了,只知道所有的诱人的味道统统来自于这里。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就是再迟钝,陆连与也能明白我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了。我的火热抵着他的后腰,手臂灵活地钻进他的裤子里。
“你吃春、药了何西洲?你看看我是谁,我是陆连与,你兄弟,你哥们儿!”陆连与发力和我扭打起来,终于还是他占了上风,我被他压在身下苦苦挣扎。
我想我一定是哭了,不听话的牙齿咬破了嘴唇,我望着他,痛苦地、卑微地说:“连与,求你救我。”
陆连与长这么大,压根就没有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他按捺住火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陆连与摸了摸我潮红的脸颊,足够的温度把他烫了回去:“该死,你吃坏东西了吗?”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无稽之谈,因为我和他晚餐吃的是一样的食物。
我开始咬自己的手腕,等陆连与注意到,我已经把手腕咬得血肉模糊。他一定想一巴掌把我抽醒,却无计可施;想去楼下求救,却没办法放任我自残。
他逐渐闻到一股气味,草莓一样的气味,来自于我的血液。如果他但凡对Omega这个群体有一定的了解,必定能意识到,这就是我的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对常人来说有催、情作用,这也是Omega不受待见的原因之一。
就是一个直男,也难以在这样的气味中保持神志清明,不至于神魂颠倒。
随着他的一声嘶吼,我们终于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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