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娘俩聊聊吧。”
“......”
“嗯......”
“是去陪我丢个垃圾,还是书房?”
“垃圾一会我来倒吧。”
男孩默默跟着两人走进了书房。
一进到书房,老妇人就在书桌上又看到一个装满香烟头的烟灰缸,“我记得你从来不在家里抽烟的。”
“不抽的话,我怕我也想多。”大概是在自己母亲面前,男人褪去一直温柔稳重的形象,他十分疲倦地坐在椅子上。
闻言,老妇人将喉咙里一堆大道理吞了回去,她揉了揉太阳穴,长长一叹,“后面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赚钱,治病。”男人毫不犹豫答。
“可孩啊,这病治不好.....”
听到这句话,男人叫了一声,“妈!你能别说这个!就不能说些好的嘛!”
“我不说,难道就不会......”老妇人欲言又止。
男人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拍了一根烟出来,还没咬到嘴上,就意识到自个妈在眼前,只能将烟瘾压下。
把烟放了回去,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可那是儿的孩子,不治还能怎样?难不成儿病了,妈你就不救我了吗?”
“救啊,砸锅卖铁也得救啊。”
“可小城也是你孙子,你怎么就......”还不等男人说完,他妈就打断他,“儿啊,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可你还年轻,你媳妇也年轻,你不像我,已经走了人生大半。”男人还要说什么,老妇人抓住他的手。
“妈不是说不给小城治病,可小城什么病你也知道,你媳妇现在什么样,不用妈说,你自己也清楚,妈知晓你心里苦,也难受,妈都明白,你舅舅去的时候,我不是也很难受?可第二天还得笑嘻嘻去上工?
人啊,就是这种得性。
有些事情,你们不能做,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可妈没事,妈来说。
小城......小城的病没得治,治不好,他到时候......”
老妇人眼中出现悲痛的神色,还是咬着牙说,“去了,可你们没去啊,你们还得活。”
“难不成你要看你媳妇就这样一辈子?”
“不是妈薄情,有些人是留不住的,就像你舅舅。”老妇人眼中的悲痛更甚。
男人像被雷劈中一般。
“小城的病还是得治,卖房买车也得治,可儿啊,你可想过以后呢?这个家呢?你能熬过去,可素素呢?你得给素素一个孩子。”
男人强撑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他蠕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做说不出来。
老妇人也不勉强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妈去看看你爸。”
消失了许久的阿单突然出现在男孩身旁,轻声问他,“你还要一个答案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男孩哭着,颤抖着嘴唇,磕磕碰碰从嘴巴里吐出一个字,“要。”
又起一阵浓雾,周围的场景变了,换成男孩画画的病房。
背着布袋的老婆子来到病房里,老爷子正躺在坐在一个板凳上,他脚边也是三个塑料袋,在医院过道上一直亮着的灯下,组装圆珠笔和一些零碎的女性饰品。
“老头子。”
老婆子将东西布袋放在一旁,从地上的塑料袋掏了两把零件放在衣兜上,眯起眼睛,在暖色的小灯下颤颤巍巍开始组装,“我和娃说了。”
老爷子手一抖,零件就从指头上掉了下去,发出两声不响,却难以忽视的声音。
他颤颤巍巍蹲下在地上摸索两个烟蒂大小的零件,带着点点哭腔,“说了好,说了好......真是造孽啊......”
好不容易将东西摸了出来,老爷子重新做回椅子上,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小孙子,“老婆子,你去休息吧。”
“休息啥呢,我们这把老骨头的,苦也吃了,甜也尝过了,要休息,以后有的是休息的时间,可里面躺着的我孙子啊,我怎么睡得着,睡的安稳......”老婆子眼中有泪花闪过。
两人是多年夫妻,都知道对方是一个固执了人,也就守着一盏昏暗的灯,将带来的小零件都组装完了才肯睡。
“他们这样......一天能赚多少?”
阿单扫了一眼将东西放好,把板凳铺成长条睡去的老人,没有告诉男孩具体数字,说了一句,“可能值你一盒药钱。”
连一盒药钱都不值么?男孩垂下眼眸。
实际是,连半盒药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