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依旧没有敲门,就这样进去了。
可门内的忙碌的女人却像看不到他们一样,而阿单带男孩来这里,也不是需要男孩直接从她身上问到答案。
毕竟人长大了,小时候说得磕磕碰碰的谎言也能说得和真的一样。
男孩既然要一个答案,阿单就给他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属于阿单独特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你知道么,其实死物也是有记忆的。”
阿单泛着淡淡粉色的指腹摸了一下杯子,“就像我这样摸一下这里,这里就会有我的脱落细胞。”
“科技的发达,真的会带来很多便利,警察经常靠这找出罪犯,但他们不知道,当科技到达一个高度后,所有遗留下的线索,可以再现当时独一无二的真相。”
说完,阿单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在陶瓷撞击桌面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时,男孩发现起雾了,仿佛像煮沸的热水,不断升起的水雾将阿单的身影模糊了。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幻觉,试图看清阿单。
果不其然,他眨了一下眼睛,那层水雾慢慢的散去,自己还身处自己的家,耳边却多了铲子撞击炒锅的声音,鼻子甚至能听到生姜爆炒的香味。
睁着一双迷茫的黑瞳,男孩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迟钝中带着一丝警戒地观察四周,
墙上挂着一对男女的合影,还有其中女子捂住肚子的照片,再后来,是两只大手与一只红彤彤的小手。
那小手慢慢变大,成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福娃,他开始走路,变成了一个粘人的孩子,躲在眼尾起了笑纹的男女身后。
那是我。
男孩着迷般推动轮椅靠近那面墙,当他伸手触碰的时候,从厨房里传出一声尖叫,随即是锅碗调盘清脆的落地声。
还不等男孩推动轮椅去看,从书房里的男人就冲了出来,跑进厨房里,“怎么了”
“素素,有没有伤到?”
站在推拉门后男孩扫过地上的铲子,最终落在了手被男人捧着的女人。
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娃娃,不声不语。
男人像似早已习惯这样子的女人,关掉水龙头,用布将女人手上的冷水擦去,“先去涂点烫伤膏。”说罢,就拽住女人往厨房外面走。
“可菜还没做好。”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女人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温柔又有耐心的说:“没事的,一会我来做。”女人这才顺从的从厨房里出去。
男人细心的给女人涂上烫伤膏,把给了她一把豆角让她抽筋,自己走进厨房。
见到一片狼藉的灶台,男人温柔又稳重的表情一下消失了,他怔怔注视着一团乱的厨房,有点无从下手,最终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伸手抓了抓短发。
在暖色的灯光照耀下,他五指之下,有丝丝白色出现,随后又被黑色所埋没。
他弯下腰,将落在地上的铲子捡起来,用扫把扫去了落在地上的瓷片,又将地拖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从厨房里探头看了一眼客厅,确认妻子手下的豆角还没剥完,将早上自己炖上去的粥打开,往里丢了一些鸡丝干贝,用小火温着。
然后将锅刷了一遍,重新开始热锅。炒了几个菜后,将粥倒入保温盒里,然后撒上芹菜粒盖上,放在一旁。
男人将菜端到桌子上,沾染上疲倦的脸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将妻子剥的豆角收起来,对她轻柔说:“素素,吃完饭,我们给小城送饭去。”
木呆呆的女人眼中出现一两抹亮光,做到餐桌上,随意吃了几口,连一半都没有就放下了筷子。
见她这幅模样,男人没有说什么,也放下了碗筷,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取了两双筷子,将特大号保温桶收起来,牵着自己的妻子准备出门。
看着这一幕,男孩想起过往,自己老是说父亲粥炖的多了,自己吃不下那么多,父亲每次只是傻傻的笑笑,然后说:“多吃点,真吃不下就让你妈吃。”
想着,男孩的视线就落在男人的发髻上,刚才他抓头发的时候,男孩看到霜色,原来自己的父亲,在不知不觉老了,而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心情十分复杂的男孩凝视着自己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而屋内的场景却又再次一换。
刚才出去的人,从外面回来了,手里领着的还是那个大到难以置信的保温桶。
他如一个老婆子一样,叨叨絮絮的对妻子说:“最近有点冷,不知道小城在医院里住的怎么样,你给他打条围巾吧。”
男孩看了一眼窗户,九月的太阳虽不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但也不会让人感到寒冷,是最为舒适的季节......也是围巾不该出现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