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你多心了。”明若柳还想嘴硬,一直在旁沉默扒饭的南煌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跟她们说过顾琢斋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这点小把戏,她们却非要唱一场双簧。
看?玩脱了吧?!
“顾琢斋,你看在她俩费尽心思的分上,就穿着这个去寿宴吧。”
泛漪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你就穿着这个去吧,这是撷秀坊的大师傅做的,穿得绝对舒服!”
顾琢斋连连摆手,敬谢不敏,“泛漪姑娘,不必了。就算穿了这一套衣服,又能怎样呢?”
明若柳倒不这样想,“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白员外府上都是些拜高踩低之人,你穿这个去,他们说不定会收敛几分。”
顾琢斋不由觉得她稚气,他从小在这镇上长大,他是个什么样子,镇上谁不知道?平白无故穿得富贵华丽,只会惹人笑话。
“真的不必了。”他再次拒绝。
“真的不必了?”明若柳还不死心。
“不必了。”
……
顾琢斋不乐意,明若柳总不能扒了衣服给他换上吧?她沮丧叹口气,只得就此作罢。
酉时开宴,申时顾琢斋便从集芳堂出发。集芳堂在城东,白府在城西,城东住着平头百姓,城西则住着商贾富户。
越往西边去,长街越是宽阔平整,两边建筑也越是宏伟气派。路上行人不知从何时变得稀少,偶有路过的,大多也是乘轿或骑马。
顾琢斋穿着布衣,徒步向白府行去,同去白府祝寿的达官贵人与他擦肩而过,皆是忍不住向他投去惊异一瞥。
顾琢斋知道他们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默默一叹,也只能挺直身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着织锦、头戴玉冠的年轻公子策马从顾琢斋身旁疾驰而过,扬起阵尘土。
顾琢斋呛得咳嗽不已,那公子似是意识到什么,勒马转身走向顾琢斋。
“哟,这不是工部侍郎的孙儿么?”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琢斋,脸上似笑非笑。
这公子穿着身宝蓝缎绣平金云纹的外裳,金腰带上嵌着碧玺与绿松石,贵气逼人。他长相清秀俊美,行动举止间自由一股风流气质,就是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里,总透出有几分冷戾。
他注意到顾琢斋手上提着礼盒,轻轻一甩马鞭,漫不经心问道:“顾兄也是去白府祝寿的?”
“是。”顾琢斋冷然回答。
这公子姓许名乐安,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顾琢斋幼时与他同过窗,对这人无甚好感。
许乐安上下打量番顾琢斋,轻按马辔,控制着马儿来来回回在顾琢斋身边打转。
“顾兄,我两数年未见,今日这么巧见了,不如同行叙叙旧?”
两人同行,他衣冠楚楚,风光无限,顾琢斋粗衣布服,在他马下行走,岂不是像他的马夫?!
许乐安这取笑未免也太侮辱人了些。
“不必了,许兄先行吧。”顾琢斋压下怒意,冷冷回绝。
“好,那小弟便先走一步了。”许乐安轻扬眉头,表情甚是得意,“那顾兄可得着紧走快些,要是误了开宴时辰,可是失礼。”
他毫不掩饰地朗声一笑,扬鞭策马,扬长而去。
还没进白府就受了一场气,顾琢斋的心情糟糕得一塌糊涂。可若就此打道回府,未免也太怯懦了些。
白府张灯结彩,车马盈门,好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白管家站在门口替白老爷迎来客,笑得眼旁的皱纹都叠了三层。
顾琢斋明白只要踏进白家大门,这一晚就肯定不会好过。他在白府前站了半晌,还是走了上去。果不其然,白管家一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公子啊!”
白管家笑得阴阳怪气,“我还当您和那明姑娘一样看不惯白家,不会来这儿呢。”
“其中应当是有误会,那日的事,我替她像你道歉。”顾琢斋勉强一笑,向白管家解释。
“哎哟,哎哟,千万别!”白管家装腔作势,一副受不起的模样。
眼看一个穿着富贵的人下了轿,白管家赶紧打发顾琢斋。
“那什么,顾公子,你里面请吧。带了礼,交给白安便是。要是没带礼,就去堂里给自己找个座儿等着开席。”
白府虽说是经商起家,但白老爷唯恐被人当成土财主,是以在捐了官之后对士族多有巴结,以期给人留下礼贤下士的印象。
要是顾琢斋不过一平常书生,白管家怕坏了家声,也不敢对他这样刻薄。可白顾两家旧有纠葛,白老爷吃准顾琢斋性子软弱,吃了亏也不会声张,才默许白管家处处为难他。
白管家忙着攀高结贵,顾琢斋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跟着家仆走进一处小院,各家宾客的仆从在院中排成长长一队送寿礼,白安在屋前支了张小桌忙着誊写礼单。
“顾公子,自己排吧。”家仆不冷不热地撂下句话,再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