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斋拦在门口，抵死不让明若柳进去。明若柳无隙可乘，只得放弃动作。

“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她诚心发问。

顾琢斋一脸颓丧，“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烧掉我的画，你不要你道歉，也不要你怎样。我借了你的伞，你烧了我的话，我们扯平了。”

“你行行好，就当这辈子从没见过我，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明若柳柳眉一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来报恩的。

她甜笑道：“我不是说过么？我对你一见倾心，想要在你身边照顾你。如今做下错事，我更是要对你负责。”

明若柳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正大光明，巷里来往的行人惊异地看向他俩，颇有默契地同时放缓了脚步。

“你先让我进门，昨儿有些活我还没干完。你的衣裳我洗了，还没来得及晾。还有你的那些书……”

顾琢斋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眼望去，对门的小宝坐在台阶上，一边吃油条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向他们这边。卖馄饨的李伯动作比平时慢得不只一倍，而向来性子急的王大叔竟然也不催他，只是站在一旁，时不时装作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这边扫来一眼。

“姑娘！”

顾琢斋遽然打断明若柳，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饿的，铁青得如同锅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望你以后自重自爱，莫再出此轻佻言行。”

“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你，让你这样捉弄于我。可我顾琢斋就是再落魄潦倒，也不能容忍这样被人轻辱取笑。”

“你说的那些话，真是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这里不欢迎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毕，他再一次决然关上大门，将明若柳关在了门外。

“话说的那么重，这姑娘但凡要一点脸面，总不会再来自找没趣。”顾琢斋站在门里，气愤地想。

可惜他没料到，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从没读过正经书的明若柳一个字都没听懂。

什么钻穴隙相窥？什么人皆贱之？不明白啊！

明若柳摸摸碰了一鼻子灰的鼻头，回头便看见一群路人在意味深长地打量她。饶是精怪不懂人情，她也能看出他们是在看热闹。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明若柳俏脸一板，全没了刚才柔婉体贴的模样，路人被她的目光吓得做鸟兽散，唯有对门的小宝还笑嘻嘻地坐在门口，没有丝毫惧色。

明若柳美眸一转，计上心头。她嫣然一笑，从食盒里拿出个喷香扑鼻的肉包塞到小宝手里。小宝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口，两眼瞬间放光。

“还想吃吗？”明若柳笑问。

“想！”

想就对了！

明若柳把食盒豪放塞给小宝：“那你先跟姐姐说说，顾公子他都喜欢些什么？”

美食当前，小宝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顾琢斋。小宝说得起劲，明若柳听得入神，不妨顾家的大门一下打了开。

顾琢斋显然没想到她还没走，三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骤然凝滞。

“你怎么还没走？”顾琢斋皱起眉，语气冰凉。

“那什么，我刚准备走……”明若柳尴尬站起身。

撒谎撒得如此蹩脚，顾琢斋无语摇头。连上过两道门锁，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好像她不存在。

顾琢斋这般冷淡，明若柳再怎样没心没肺，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追上去。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集芳堂，花铺里的一个妙龄少女见她空手而回，面露喜色地向她迎来。

“他收下了？”少女眉飞色舞。

这话问得正正戳中明若柳肺管子，她不发一言，径直往铺子里走。少女杏眼圆睁，对她这反应甚是意外。

“他没收下？那食盒呢？”

“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有没有好好向他道歉？”

“他原谅你了吗？”

少女每问一句，明若柳的脸色就灰青一寸。可少女颇是迟钝，一直缠在她身边想要刨根究底。

“泛漪，别问了。”在铺子里收拾花的南煌看不下去，轻声打断这名叫泛漪的少女。

看明若柳这模样，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又碰了一鼻子灰。

南煌停下手里的活计，给明若柳倒了杯热茶。明若柳啜口热茶，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滚烫的茶水荡出来，吓了泛漪一跳。

明若柳翻起袖子，从嫩藕似的小臂上褪下个手镯，将之向南煌递去。南煌接过镯子，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今儿晚上你把这镯子放去他家，记得要放在既不大显眼，又不会被忽视的地方。”

“不想让我找，那我就等着你亲自送上门！”明若柳从后槽牙磨出一个个字，颇有杀身成仁的气概。

真吓人！泛漪打个寒噤，不禁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