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顾琢斋和程安亭疑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老爷再无心和顾琢斋计较,转头就冲出了顾家。他带来的人跟着他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走,顾琢斋和程安亭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都还没回过神。
死而复生,这事儿也未免太离奇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琢斋一屁股坐到地上,疑惑不解地仰头问程安亭。
程安亭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膀。
“或许……或许是她体质特殊,也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让她就这样死去吧……”
“算了。”程安亭自暴自弃地摇摇头,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鬼话。
他蹲下来揽住顾琢斋肩膀晃了一晃,“不过人活着就万事大吉,不是么?”
顾琢斋愣了一会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是……,人活着……真好。”他近乎虚脱地重复了一遍程安亭的话,几不可见地笑了一笑。
白老爷火急火燎地赶回家,蹒跚地跑到白婉宁起居的小院,冲进卧室里,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靠在床边,激动得老泪纵横。
白婉宁看到老父憔悴狼狈的模样,眼泪一下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爹!”她气短地唤了一声,就想要掀开被子下床跪下。
白老爷忙不迭赶上前,摁住她的手,父女两人四目相交,抱头痛哭。
白婉宁在服下药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却没想到死那么可怕。
四肢不受她控制地僵硬抽搐时,她真的怕极了。她理智还在,却能完全感觉到自己在慢慢死去。
起初她还能看清玉溆的脸,但很快眼前就一片模糊,房里的烛火闪烁成一圈圈闪亮的光圈,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说话,舌头却麻木得不听她使唤。
她感觉有人在重重地一下下捶打着她的脑子,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灰暗,她知道自己快要看不见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这时才觉得自己傻极了。
原来自己为了自己那一腔情愿的爱抛弃了那么珍贵的东西,原来顾琢斋爱不爱她,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可惜自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睡意像海浪般一波一波袭来,白婉宁知道闭眼就是死,所以拼命挣扎着睁大眼睛,可那诱使她闭眼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她还是抵抗不住睡了过去。
昏迷之后,她既好像沉在深深的海底,又好像自己飘在云端。她在一片冰冷黑暗的混沌里,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忽然,她看到了远处一抹青绿色的荧光,荧光越来越多,汇集成几缕光带缠住了她的手脚。周遭越来越明亮,她沉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
荧光汇入她身体,她像泡在了温水里一般舒服。四周的光越来越亮,她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立刻吓得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她便看到肿着眼睛的玉溆趴在她床侧。
房间寂静无声,她听到自己跳得响亮的心跳声,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死里逃生。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玉溆,玉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她坐着,立即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玉溆死死盯着她,表情跟见鬼了一样。
“玉溆……”她声若蚊蚋地小声说话,也以为自己变成了鬼。
听到她声音,玉溆惊恐的眼睛一闪,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抱住了她。
“小姐!你是鬼我也不怕!”玉溆抱住她声泪俱下地嚎啕。
我活着,我真的活着!
白婉宁终于相信自己逃过了一劫。她用力回抱住玉溆,心里涌过一阵狂喜。
这一夜生生死死,顾琢送走程安亭,一个人冷静了半天,终于缓过了劲儿。
他顾不得一夜没合眼,起身就往集芳堂赶去。清晨,天气寒凉,街上还没几个行人,他一路狂奔,亦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集芳堂后院的小门虚掩,顾琢斋不及细想径直推门而入,院子里空荡荡的,他以为他们还没醒,便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傻傻地站在院子里,打算等他们一醒来,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却不想他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也没等到一声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