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走！”围上来的护士想要把范思白扶起来，又都被他推开了，范思白脱了力地瘫在地上，支离破碎地喊，“我们现在匹配率百分之百了，付千钟，我还有什么比不上他，啊？我还有什么比不上他！”

付千钟走的并不快，但一步也没停。

医院的病房是程弧状分布的，卫生间在一整条弧的最顶端，往楼下的电梯则和护士台一起安在走廊中间。

两人僵持的地方本来就离电梯很近，付千钟没跨几步，已经走到电梯跟前，按了按钮。

范思白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我会曝光的！我让他坐牢！”

电梯的楼层数距他们越来越近，范思白的眼睛全红了：“付千钟！”

“付千钟！你去找他又怎么样！你能和他结婚吗？你敢告诉他你根本生不了孩子吗？”范思白神经质的又哭又笑，“哈哈哈哈，付千钟，你敢说吗？！”

两个人的喧闹已经引起了太多的关注，虽说没有直接围观那么明目张胆，但每个病房都挤满了人头，往这边瞄。

付千钟终于回身看了范思白一眼。

他想起来，三年前，也是这个人，在看见他的体检报告以后大惊失色，失踪了一星期带着解约的合同来，好像曾经拥有肌肤之亲的人忽然变成了什么怪物，碰一下都会叫他恶心。

如果不是范思白，付千钟或许还不会对所谓的不育抱着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你在开什么玩笑，”付千钟在27楼的拐角堵住要走的范思白，眉头紧紧皱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要解约？”

范思白侧着头不看他：“我不能吗？违约金罗总会帮我付的。”

“我现在是说违约金的事情吗？！”付千钟有点受不了他的态度，好声好气的说了一阵，语气也冲起来，话一出口收到范思白控诉的表情，又控制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难道只是合作关系吗？嗯？”

范思白的头垂下去了，两人间沉默一会儿，才听他细细地说：“不然呢？”

付千钟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不然呢？”范思白的声音大了一点，“我不想做一个连孩子也生不了的omega。”

在付千钟从小到大听过所有的话里，大约没有一句比这一句更伤人了。

他皱着眉看向这个自己养大的小孩，眼睛里从小到大的依赖和倾慕分明一直没有变过，付千钟在拿到体检报告后那些痛苦，彷徨，他毫无保留地全拿给范思白看，甚至都没有犹豫过要不要隐瞒，是他太自信了，还以为没什么能改变两个人相爱的事实。

“……白白？”付千钟往前跨了一步，抓住了范思白的手腕。

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范思白就好像被什么病菌沾了一样，迅速挥开了他。

付千钟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明明是你欺骗我的感情。”范思白说。

付千钟停滞半秒，缓缓叫了他一声。

“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算？这么多年的时间怎么算？”范思白质问地看着付千钟，“啊？你凭什么拦着我？你还要…还要我浪费多少年？”

付千钟的嘴巴张了张，他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与他相处的那些时光称为浪费。

“就这么重要吗？”顿了一会儿，付千钟原本紧紧攥着他的手掌松了，气馁道，“生不生孩子就这么重要吗？”

范思白的头轻轻点了点，告诉他：“我是omega啊。”

付千钟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动。

范思白好像抓住了什么希望，立刻连爬带跑地冲付千钟奔过去，滑跪地抓住了他外套的下摆。

范思白一张脸被他哭的乱七八糟，看起来有点可怜的扭曲：“我不介意，付千钟，我不介意的，我现在也没有腺体了，我也生不了孩子了，我们天生一对是不是？”

付千钟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有些搞笑，也很后悔，他大概被范思白打击的太重，以至于在后来和叶子星的相处中一直有些过于夸张的在意。

叶子星和范思白明明是不一样的。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里面只站了个推着轮椅的小姑娘，看见这架势下意识的瞪了瞪眼。

付千钟垂着头，短暂地想了一会儿，说：“事情是我做的，怎么样也不该是星星来承受。”

范思白愣了愣。

付千钟便再次掰开了他的手，踏进电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