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忱张开嘴,嘴巴里被齐骧放了一片姜,咀嚼时又热又辣,吞进去胃里却是暖的。
齐骧的忠告芮忱尽管已经听进了脑子里,但真正要做成却不容易。
科室在节假日期间的值班安排表很快出来了,芮忱再一次在大年三十值班,为此齐骧生了他半天的气。
末了他终是在那天下午来接芮忱下班,瞥见芮忱在车上找充电器,好让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通信顺畅,齐骧不客气地数落他:“你评上这个主任到底是为了什么?”
“多挣点钱,还房贷压力没那么大。”芮忱给手机充电,瞄见齐骧一副要抽自己的模样,忙笑着提醒,“好好开车。”
齐骧受不了地摇头,道:“这路上压根没车!全城像你一样积极上班的还有几个?”
这数落没有用场,来到红绿灯前停车,齐骧发现芮忱正神色轻松地望着空荡荡的道路,安然的样子让他再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们在大年初一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交班的当头,芮忱正迟疑着是否把一台手术交给学生,见到齐骧已经来到科室门前等自己,便做了最后的决定。
那是一台小手术,芮忱推掉以后,心里忽然感到些许轻松。或许他应该多像齐骧所说的那样,让自己过的轻松一些。但是否辛苦、是否轻松,芮忱平时考虑的不多,毕竟如今齐骧已经在身边了,哪怕他平时不堪忍受地指责他一两句,芮忱看在眼里,也傻乎乎的觉得甜。
回到家里,长辈们果然又对没能吃上团圆饭的芮忱和齐骧表示心疼。
小表妹从静安来到此地上大学,成为了家中长伴老人左右的人。听外婆他们说,小表妹已经在学校里有了男朋友,芮忱更感到时光的飞逝。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小表妹,她才满百日,小小的人在襁褓里,冲他笑。那时芮忱似乎还亲过她。
“黄重阳要结婚了?”妈妈听说这件事,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也才结婚啊。”
舅舅作为晚婚晚育的代表,抿嘴一笑,说:“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很晚。”
“不过,结婚的对象是高中同学,这个蛮好。是从那个时候交往的人吗?”外婆好奇地八卦道。
芮忱和齐骧对视了一眼,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吧。”
妈妈意味深长地说:“蛮好,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们晨晨和湘湘也在一起很多年了。”舅母笑着,建议道,“你们如果想结婚,可以到国外去嘛。不过,离家太远就是了。”
妈妈同意地点头,说:“反正你们想出国,应该也不难。我们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挺好,不用你们挂心。外公外婆嘛,他们现在有茵茵陪着,而且你们一年到头也未必回来一次,跟在国外没两样。”
芮忱听得哑然无语,完全想不到要如何接话,尴尬地看向齐骧。
齐骧谦逊地笑,开玩笑说:“中国人够多了,他救都救不过来,去不了国外普度众生。”
“啧。”芮忱听罢瞪他。
外公却淡淡一笑,对齐骧提醒的声音很轻:“我们都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想当医生。”
齐骧错愕,看向尴尬得只顾夹菜的芮忱,苦乐参半地笑了笑。
晚饭以后其他人都在客厅里聊天,芮忱走到厨房和负责洗碗的小表妹聊天,感慨道:“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基本上什么家务都不做,全丢给外婆负责。现在想一想,真是不懂事。”
“你去学医,他们已经觉得你很懂事了。”小表妹没大没小地笑他,小巧的嘴巴努了努,“我是不敢学,看见你们都怕了。表哥,你以前不怕吗?”
芮忱回想了一番,惊讶地发现当初的自己竟然没有想过害怕。但当时他也不能称之为勇敢,只不过没有想那么多。正如外公所说的那样,选择这条路是齐骧的缘故。
如果当初的自己知道从医以后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还会不会选择这条道路?芮忱试着想象,却想象不出来,毕竟这是齐骧所在的方向。他在哪里,芮忱就在哪里了。
“还行吧,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救死扶伤是非常神圣的工作。”芮忱说完,自己也为这份郑重而感到肉麻,瞧见小表妹哭笑不得的样子,忙挥挥手,“起码对我来说挺有意义,如果换做别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起来能不能提起劲儿,说不定三五年又换一份工作了吧。”
小表妹赞同道:“也是,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才能持久。”
“嗯。”芮忱点头,喜欢自己觉得应该喜欢的人,也一样。
原以为自己不在客厅的这段时间,齐骧一直和家人们闲聊,没想到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竟发现齐骧正和自己的爸爸在阳台上说话。
芮忱远远地望着他们,也不知他们正在谈论些什么,但样子看起来并不轻松。他迟疑了片刻,没去阳台,而是坐在外婆的身边陪老人家看联欢晚会。
芮忱落座后没多久,爸爸推开阳台的纱窗门,朝屋里喊妈妈的名字。
见到妈妈起身往外走,芮忱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子。
阳台外没有开灯,他眯起眼睛,依旧看不清他们说什么、做什么。
三人又神神秘秘、郑重其事地在外面交谈了一会儿,先后回到客厅里。
芮忱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聊什么?”
“你爸妈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齐骧随口说着,掰开一颗橘子。
芮忱仍然云里雾里,不解地说:“咱俩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突然和你说这个?”
齐骧确认地点头,把掰开的橘子分他一半。
芮忱将信将疑地接过橘子吃起来,还是不太放心。齐骧会不会把之前他差点儿感染HIV病毒的事情告诉父母了?所以父母才会在风波过后,突然和齐骧说这种话。可是芮忱转念又想,倘若他们真的得知了这件事,现在肯定得好好地数落对此只字不提的自己了。
何况,事情已经过了几年,日子在忙碌当中过得平淡,芮忱被齐骧称为“性冷淡”好几年,最终也破了戒,算是真正地回到原本的轨道上。齐骧没有理由再在过年的时候提出来。
齐骧不想透露,芮忱也不方便再问。他再看向坐在一旁看晚会的父母,见他们的状态平常,似乎刚才也没和齐骧说起什么严重的事。
“甜吗?”齐骧又给他掰了一颗橘子。
芮忱忙把嘴里的籽吐出来,接过橘子,答道:“很甜。”
“晨晨,初四我们去锦蓉玩,你和湘湘一起吗?”舅母邀请道。
他抱歉地谢绝道:“不去了,初五我们的同学结婚,初四我们都得参加单身派对。”
小表妹听罢乐了,开玩笑说:“人家男生参加婚前单身派对,都是单身,就你俩成对了去。”
“这小鬼……”齐骧把剩下那一半橘子给她,“堵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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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日20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