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苏氏怼了长乐公主一句,回头自顾执壶斟茶,淡然道:“世间宠妾灭妻之事屡见不鲜,轮到我身上,倒也不是不能承受。”
长乐公主蹙眉,劝慰道:“皇后何必多心?无论如何,象儿是大唐太子、帝国储君,朝野上下一致认可、绝无非议,任谁在这后宫之内也不过是显耀一时。”
只要太子地位稳固,皇后自然母仪天下,先帝儿子十几个,可这后宫之内说的算的从始至终唯有文德皇后。
正宫,不可僭越。
晋阳公主在一旁吃着糕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倒也未必安稳,大唐立国未久,但储君之位却是危若累卵。”
李建成且不去说,玄武门兵败被杀、阖家消亡,便是李承乾这个顺位继承的太子,也是历经磨难,几度差点被先帝废黜,即位之后也遭遇数次兵变,李象也未必能安安稳稳等到登基……
长乐公主有些恼火,瞪了晋阳一眼,埋怨道:“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晋阳公主将纤细白皙的手掌上糕点屑拍掉,笑着道:“这个时候劝慰有什么用?再好听的话也抵不过事实,而事实就是现在陛下宠爱沈婕妤,爱屋及乌之下,将对太子的宠爱转移到小皇子身上,是极有可能的。”
长乐无语,纵然事实如此,又何必直言不讳让人听着添堵?
皇后苏氏看向晋阳。
晋阳公主抿了口茶水,巧笑嫣然:“再多的担忧都是没用的,最要紧是如何稳固象儿的储君之位,而放眼朝堂,又有谁能比姐夫的支持更为坚定、且更具力量呢?所以,嫂子别去管沈婕妤那狐媚子如何争宠、邀功,而是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姐夫始终如一的支持象儿。”
皇后苏氏点点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皇位传承,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不可能任由皇帝的意志。
太宗皇帝威望绝伦、功勋盖世,尚且屡屡欲废黜太子、另立储君而不得,更遑论陛下?
不过晋阳言中那一句“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心头一跳,瞬间想起当初自己对房俊的承诺,俏脸上一阵火热……
赶紧说道:“我一个深宫妇人,虽然时常能够会见太尉,但终究不太方便,这方面还是要多多仰仗两位妹妹。”
晋阳公主摊手:“我也只不过是小姨子而已,哪有立场在这件事情上去影响姐夫呢?”
长乐没好气道:“臭丫头你这小心思简直人尽皆知,快别做梦了吧,那事断无可能!”
一位待字闺中的嫡出公主,焉能下嫁其他公主的驸马?
若有此事,必将沦为千古笑柄!
晋阳公主撇撇嘴,轻哼一声。
长乐公主不与晋阳置气,拉着皇后的手掌,柔声道:“二郎对象儿素来以师徒相称,维系正统之志毋庸置疑,就像他当初支持陛下那样,也一定会支持象儿。”
皇后点点头。
房俊对于李象的确大力支持,甚至屡次因此与陛下不睦。
可自己当真就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房俊一尽人臣本分、维系法统?
若是不做点什么,或者说不付出点什么,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要让人家为她们母子拼尽全力,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吧?
一时间,思虑又飘向某一个夜晚的殿宇之内,两人密室相会、声息相闻,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一旁,晋阳公主忽而悠悠一叹,满是担忧:“西域那边估计已经大战开启了吧?虽然姐夫战无不胜,可敌人毕竟号称数十万,那真是半点错误都不能犯,否则一旦失去主动便陷入困境。”
此言一出,皇后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是呀!
万一房俊在西域战败,那可如何是好?
房俊之所以权倾朝野、威望绝伦,陛下即便对其再是不满却也优容有加,除去两人之间深厚的交情之外,更在于房俊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无论对内、对外,从无败绩。
这回若是输了,不仅整个西域陷入战火动荡、极有可能脱离大唐之掌控,对于房俊声威之打击更是致命。
到那时,房俊是否还有足够的能力与底气支持太子?
长乐公主横了妹妹一眼,没好气道:“二郎战略无双,裴行俭才华盖世,薛仁贵勇冠三军……这三人凑在一处,区区大食何足挂齿?此战必胜,区别只在于击溃敌军亦或是全歼敌军而已。”
皇后苏氏也醒悟过来,不满的看着晋阳公主:“嫂子如今心慌意乱,你也好意思在我这动心思、打主意?况且你的婚事我是差不上说、说不上话的,与其想要让我给你说情,还不如去找找那位沈婕妤,毕竟人家刚刚诞下皇子,正是受宠。”
晋阳公主便搂着皇后的胳膊,轻哼一声,道:“我去求她?呵呵,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嫂子,莫说相求了,我根本就不会登她的门。”
小公主虽然性情跳脱、异想天开,但立场很是坚定。
她自幼丧母,与这个长嫂之间相处即位融洽,某种程度上,皇后在她眼中是一个“亦母亦嫂”的角色,感情基础极为深厚……
皇后便笑着抬手抚摸着晋阳的鬓角,姑嫂之间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