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淑娴看了看高贵妃，又看了看炭盆里的灰烬，眼神落寞，道：“阿满姑娘被逐出宫后不久便死于非命，这件戏袍本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她……死……了……你说她死了……阿满死了……”

高贵妃的舌尖有些僵硬。

佘淑娴确定地点点头，道：“死了，出宫后不久就死了，如今骨头都变成灰了。”

“……你……你……”

阿满的死讯让高贵妃心乱如麻，竟是立足不稳，险些摔倒。

宫女们见状，急忙扶住贵妃，怒目佘淑娴。

佘淑娴不以为然，道：“贵妃娘娘，阿满姑娘终究不过是个犯错的宫女，就算你曾因为戏袍与她有了感情，她既已经去了，娘娘便该放下这段感情，继续做贵妃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沉湎过往，沉日抱着戏袍怀念故人。”

她走到炭盆旁，道：“戏袍被太后烧掉是一桩好事，从此贵妃可再无牵挂了。”

“娴妃！”

高贵妃气得杏眼圆瞪。

佘淑娴微笑道：“难道贵妃不愿接受太后的好意？”

“……本宫……本宫……”

高贵妃几次顺气，依旧无法心平气和。

佘淑娴见她愤怒难当，于是对贵妃身旁的嬷嬷道：“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快请御医！”

“这……”

嬷嬷不敢顺从娴妃，虽然贵妃的模样看起来确实非常不妙。

高贵妃没想到娴妃会这般刺激自己，深吸几口气，道：“你给本宫出去！立刻给本宫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你！”

佘淑娴依言出了储秀宫。

珍儿见主子报了一箭之仇却面上无笑，心中担忧，低声问：“娘娘，您……”

“本宫无事，本宫只是突然发现贵妃也是个可怜人。”

佘淑娴淡淡说着，坐上仪仗，准备回承乾宫。

方才，她用阿满的死和戏袍的焚毁轮番刺激高贵妃的时候，贵妃头顶的血条疯狂掉落，最终竟然只剩下不到一万的数值！

她对阿满原是动过真情的……可惜……可怜……又可悲……

想到此处，佘淑娴不禁神情黯然。

后宫三千佳丽，不过是三千个穿着华服的囚犯。

若是上天愿意给她们自由选择的机会，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里耗尽一生的青春？

大猪蹄子果然罪该万死！

佘淑娴越想越生气，打算回宫后让小厨房闷几个猪蹄用筷子戳成马蜂窝一泄心头之恨，却见太后跟前的苏嬷嬷正面而走，忙停下仪仗。

苏嬷嬷走到仪仗前，向娴妃请安行礼，道：“娘娘，太后让您立刻去寿康宫一趟！”

“太后？！”

闻言，佘淑娴后背冒出一层白毛汗。

容嬷嬷见佘淑娴神色有异，含笑走到苏嬷嬷身边，往她袖子里塞了个荷包，道：“苏姐姐，太后寻我家主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嬷嬷捏了下荷包，眉开眼笑道：“不过是寻常的唠嗑，没什么大事，娘娘不必担心。”

“真的只是寻常唠嗑？”

容嬷嬷又塞了一根白玉扁方。

苏嬷嬷收下白玉扁方，正色道：“娘娘，你方才在储秀宫对贵妃说的那些话，太后已经全部知道。她要招您当面问清楚。”

“这……”

佘淑娴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苏嬷嬷方才收了承乾宫的礼，见娴妃神色颇为不安，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太后对贵妃早有不满，此番问话，您只要实话实说，就能安然过关。”

“谢嬷嬷点拨，本宫向来心怀坦荡，也只会实话实说。”

佘淑娴故作正义凛然道，心里却是一通嘀咕。

磨镜在后宫从来不是稀奇事。

那么多女人分享一根皇瓜，可谓殿堂级的僧多粥少，女人们日盼夜盼盼来的永远是失望，转而向身边的人寻找一点温暖安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磨镜在后宫不罕见，并不意味着皇帝允许后妃做磨镜的事情，毕竟——即便是女人和女人，那也是给皇帝戴绿帽！不仅给皇帝戴绿帽的人性命不保，揭发这件事情的人也会……

由此可见，在太后面前，她是绝对不能实话实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