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屋外的少年就卸了门板走进来，先往好好站立着的我看了半晌，才评价道：“总算做了有益之事了。”

九妹一听，怂归怂还是没忍住瞪圆了眼睛，极不服气地看过去。

我不想残疾刚好又要为二人口角头疼，抢了一拍开口道：“九妹术法伶俐，你夸她一句又何妨？”

哪吒一脸莫名，道：“我怎么就没夸了？”

我引着他说：“你夸什么了？”

哪吒道：“她在凡间无师自通修炼数百年，只自己琢磨一月多的功夫就能修得了上清教主所制肉身，这不是天赋异禀、十分之优秀吗？若能拜得一位好师父，也许只需三五百年就可追上我修为了。”

九妹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眸中喜悦熠熠生辉。

哪吒反而觉得这孩子莫名其妙的。

“我没多说什么，怎么这副反应？”

我看着少年仙人脸上的神情深感无奈——若我不去引着他说，这几句极高的夸赞评价哪吒是绝不会诉诸于口的，但不说却也不是因为他羞于夸人，只是天性缺了些人际交往方面的神经，纯粹是忘了说出口而已。

我与他多相处了一段时日，虽说面对时招架不住，好歹也算摸清了些他的脾气。

可与九妹是一别多年，她的反应，我其实就不是很能猜得到了。

“姐姐你看，三百年后我便保护得好你了！”她高兴地牵着我的手说。

而我好一会儿都没搞懂她在高兴什么。

这是她几百年来头一回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得意洋洋地瞧了一眼给出评价的少年，游着尾巴出去做别的事了。

我没弄明白，哪吒就更不明白了。

“她得意个什么劲儿？”少年抱着胳膊站着，一脸茫然。

“也许……”我不甚确定地猜测，“是觉得自己与能你一较高下相差不远？”

“这不白日发梦吗？”

哪吒说得毫不客气，幸好九妹已经走远，听不到他这一句。

修为好坏和战斗力的高下没有必然联系，三清门下直系弟子中，修为高者武力也不差——这纯粹是因为以前在三清洞府修行，从坐着论道发展成派系互殴、拳头底下见真章所致。

虽然修道的天分和打斗的天分，这两者我皆无，但毫无疑问这两个是截然不同、没什么关联的两种天分。

哪吒在修道上天分不差，武道上则可归入天纵奇才之列，再加上他是功绩封神，战功记在天庭史册中，被天道看在眼里，全都换算成修为的加成效果，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因而他的修为未必极高，真枪真刀打起来……如今可能有一部分不喜争斗的道门长辈都打不过他了。

而九妹。

她修为在凡间不算差的，却连土生野长、无人教导的葫芦小童纠缠都逃不脱……可见是在打斗上没什么天分的，想与哪吒三太子相斗，恐怕不花个三五千年是赶不上来的，这期间谁又知道哪吒能积攒出多少战功来。

我想想，还是与哪吒嘱咐一句：“这话你放在心里，可别叫九妹知道了。”

哪吒就是为战事而生的，武斗天赋自然不同寻常。他觉得这事情理所当然，且也清楚自己除了打斗之外几乎也没别的十分擅长之事，当然是没有一分一毫看不起九妹的意思。

可要是直接说出“想打得赢我你是在做梦，还是放弃吧”这样的话来，那可真是太伤人了。

所幸哪吒在没有兴趣的事上向来不做纠缠，很干脆地点头答应：“好，我不说了。”

少年转过视线来，与我四目相对略微对视了片刻，气氛静默得奇怪。

我不知他看着有何意图，疑惑问：“怎么了？”

哪吒挠了挠头发，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似的。

“你自己能走动了，我倒好像少了事情没得做，总觉得不大习惯。”

我能用自己双腿好好站立行走了，说这是好事的人是他，觉得不习惯的亦是他。

“这又何妨。”我向少年迈近两步，微张双臂。

哪吒见状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习惯一下就好。”

他说完也转身出去，屋中留下我一人，不无遗憾地叹息。

没有必要便不做了，这样的回答，岂有什么前景可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