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低垂着头,却凭借着多年来对主子的了解,敏锐地察觉到。
乾隆即将下达的这个命令,恐怕是一道极其棘手的难题。
从乾隆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起,直至此刻。
乾隆始终没有再开口,只是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若凝结成冰,寒意刺骨。
太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一片了然。
她清楚,乾隆这是动了杀念,想要取她性命。
可此刻,她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坦然,或许是在这普宁寺漫长孤寂的日子里,绝望早已将她对生的眷恋啃噬殆尽;
又或许是她骨子里那股执拗的倔强,让她妄图用这最后的“挑衅”,再狠狠刺痛乾隆一回。
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癫狂的笑,死死地盯着乾隆,大声叫嚷道:“你想弑母,想杀哀家,好呀,尽管来。
你就算杀了哀家又有何用?
那萧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生子,哀家就算是死了也没输。”
言罢,她仰头狂笑起来,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偏殿内回荡。
声声透着绝望、疯狂与不甘,震得人耳膜生疼。
乾隆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太后的狂笑,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模样,怒意却在这一瞬间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仿若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从最初的盛怒,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仿若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太后的心间,“从今天开始,你我母子之间,恩断义绝。
你这辈子就在普宁寺伴青灯古佛吧,你想死,朕不想成全你。
朕的云儿,朕会用朕所有的爱去弥补没有孩子的这个遗憾。
鼹鼠,派人看着,不许叫太后自尽,朕要她活着,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活着。”
鼹鼠连忙应了一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奴才遵旨。”
乾隆看都不再看太后一眼,大步流星地跨出殿门,融入那无尽的黑夜之中。
太后怔怔地望着乾隆离去的背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乾隆竟会如此绝情。
她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刺激他,不就是求一死,想要从这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吗?
在没见到乾隆之前。
她心底还尚存一丝微弱的希望,盼着母子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如今,见了乾隆之后,却连自尽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她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暗自思忖:早知如此,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寻个了断,也省得受这生不如死的煎熬?
普宁寺的夜,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死死罩住,万籁俱寂中。
唯有太后那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如利箭般一次次刺破这沉重的夜幕,却又被无尽的黑暗无情吞噬。
太后瘫坐在那把冰冷坚硬的雕花椅上,双手紧紧揪住衣角,指节泛白,仿佛要把那布料生生扯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