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说:“我看你是皮痒了,非得我抽你一顿。”
我嘻嘻笑着逃开:“知道啦,我会常给你写信的,不要太想我。”
再然后,在江湖上走了一圈,打过几场架,喝过几场酒,看了些云淡风轻的小事,后来路过江南的时候,遇上一个秀气的小女孩,女孩身段略高,好似被人追杀,在渡河的时候不由分说跳到我们的船上,刚把追兵甩掉就昏倒了。
我当时赶着去看河灯,就把这英雄救美的好事给了叶岚,拉着萧云枫先溜进了城,等我们后来回合的时候,看到那个被打得爹妈都认不出的叶岚之后才知道,那小姑娘不是姑娘,是个秀气的少年,叫厉星云。
叶岚不晓得在行医的时候怎么惹到了那少年,等少年好了之后,等到的不是谢意,而是一阵惨无人道的殴打。
这样便算是和少年认识了,后来又与厉星云又在江南厉家待了些日子,收到了老头的飞鸽传书,要我们回一趟维摩山。
回去了才知道,原来年初师娘得的那场病,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这可把我和叶岚高兴坏了,虽然我们平日里嘲笑老头不行了,可是师娘真的有了,我们却比谁都高兴,私下里还曾打赌是男孩女孩。
我瞧着师娘肚子尖尖,定是个男孩无疑,可叶岚把了脉却断定一定是女孩。
新生命的到来让整个维摩山焕然一新,那时节正是风荷盛放的时候,映日荷花,风荷池美得更加不似凡景,师娘十分欢喜,却一反常态不去塘边看花,老头也严禁我们将那花摘给师娘。
又过了一阵,师娘说身子不爽利,精神越发不好,每一日都待在房中不出门,我起初只当师娘年岁大了,为了保胎因而如此小心翼翼。
直到那夜三更过后,闷热了几日的天上终于落下了暴雨,倾盆一样摧枯拉朽。师娘痛苦的叫喊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从来温柔微笑的师娘,何曾叫得这样凄厉,一道起来的还有叶岚与萧云枫,三人互相望着,均是莫名其妙。
匆匆来到师娘房中才知道,师娘也不知怎的,竟小产了。
老头那一夜忙进忙出,直到天擦亮时,才产下一个已经成型的死胎,那是个青紫色皮肤的女娃。
这灾难一样的夜晚远远没有结束,师娘小产之后一直血流不止,老头子给她不断地灌药输真气也不管用。
一家子三个郎中,竟然都无能为力。
我死活不信,非要给师娘输真气,想要能保住一点命脉,可是我一向在内功上偷懒,到了这种时候竟一点用也顶不上。
我一边哭喊一边死命地运气,直到晕了过去。
在那之后,我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似乎是一场大梦,等到真正清醒过来之时,已经在不悔崖之上,老头说我为了救师娘耗尽真气,他暂且用药物帮我稳住心脉,只是需要我自行闭关。
我再问师娘的情况时,老头告诉我,师娘,已经走了。即使我耗尽全身功力,也再看不到师娘了。
那一日的老头一夜之间好似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只是仍强打着精神,对我这样说的:“生若蜉蝣,对天地而言不过朝生暮死,素素说她这一世活得很值,你便也不必太过为她伤悲,她已然接受这结局。”
兜兜转转,我以为在八年之后出关,不悔崖上站的,仍旧是那个我所熟悉的神色冰冷的少年。
那一日浮云初霁,他的眉上,结了一层霜,好像十三岁那年,站在漫天柳絮之中孤寂的少年。
可我不知道,这世上的一切,历来没有永恒一说。
如今我才知道,师娘的最后一点心血,竟是为了去救萧云枫。我的老头,随师娘而去,也是因为萧云枫。所有的欢喜,也都是虚妄。
大梦一场,大梦一场。
我懒得去恨他,可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师娘说:求仁得仁,我想,大抵是对的,许是我执念不够,所以到头来一场空。
我扑向轰鸣的瀑布,深不见地的山崖,那应该是我的归宿。
所以萧云枫,再见啦,自此以后,咱俩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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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到此就完结了,之前埋的线大部分都写完了。之后可能会大修,番外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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