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失血过多,此时只感觉到了冷,这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冷,从骨髓里浸出的阴冷,简直比上一次在雪山还使人瑟缩。
我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萧云枫适时地靠了过来。真是奇怪,平日里只觉得他这个人从头冷到脚,可是在这时,我却觉得他身上传来的却是无尽的温暖,大约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我大脑开始有些迷糊了:“小云枫,这些蛊物怎么不动了?”
萧云枫淡淡道:“没有光,他们也失去了判断,等到它们适应黑暗的时候,就会再次攻击的。”
我硬撑着站起来:“那你还不快点找出口。”
他声音依旧平静:“出口已经被蛊虫封死,只有等救援了。”
我一愣,顿时泄了气,开始不住颤抖起来,那来自骨子里的寒冷渐渐快要吞噬掉我的理智:“小云枫,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萧云枫耐心地回答我:“因为你失血过多,不要再说话了。”
我倔强地摇摇头:“不说话,我会睡着的,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萧云枫叹口气:“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这张嘴上。”
我笑了起来:“死在酒上,死在嘴上,那大约便是我想过的最好的死法了。”
萧云枫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不会死的。”
我道:“我也觉得,我瞧我的手相,应该是要活到八十岁的命格。”
萧云枫道:“你别说话了。”
我头重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我使劲的掐自己,提醒自己不要睡着,只好道:“小云枫,有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萧云枫转过头来:“什么事?”
我嘿嘿笑:“你过来,我告诉你呀。”
萧云枫靠了过来:“什么事。”
我轻轻的凑近他的耳边,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的谜底,我知道了。”
萧云枫一愣,转过头看着我:“你……”
我道:“哎,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话么?”
萧云枫的手颤抖起来了,像是无法相信,又像是恐惧着什么,他轻轻捧起我的脸,认真道:“苏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努力想要让自己的眼睛睁开,可是此时他们竟变得无比沉重,我实在太想睡了,可是我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我,若是错过了这个时候,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否也是。”
萧云枫沉默了。
我轻叹一口气:“我记得你曾经拒绝过一次,看样子,这一次的结果还是一样。”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道:“苏遥,你要知道,这件事一旦说出来,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我迷迷糊糊的,似乎觉得他此话另有深意,却一时又分辨不出来。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云枫,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我这辈子,都快要完了呀。”
他颤抖着,轻轻地凑到我耳边,道:“我亦同样。”
浑浑噩噩中,我似乎已经听不见那抑扬顿挫的音符,只觉得那像是一阵和煦的维摩山的春日里的风,瞬间带走了我关于死亡的全部恐惧。听完这话,我长舒一口气:“这样,我便可以安心睡了,小云枫,你可要记得你的话……”
就在这时,那些虫子似乎终于适应了黑暗,开始集体朝我们涌了过来。
这波不亏,至少在死之前听到了想说的话。
在我昏睡过去之前,我只看见一束光,一束淡红色的光,在我的腰际亮了起来,像是温暖的,朝阳的光辉。
再然后,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