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王诗涵被问住了。
谷雨道:“你听来的那些苦难,是牡丹一步步走来的,你只在那间房中待了一天,牡丹却已在那里待了好几年,你偶然间泛滥的同情,却是牡丹从早到晚的生活,二十两可以带她离开那个地方,脱离苦海,二十两,足够她豁出命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王诗涵却在他淡淡的语气下感到了一丝针对,那种感觉像鞋里的一颗石子,让她极不舒服:“我同情她有错吗,你对她就很好吗?”
谷雨瞟了她一眼:“你对她很好吗?”
王诗涵感受到了冒犯,气道:“至于不会像你那般粗鲁。”
谷雨冷冷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拦着我,我便将她制服了,她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也就不会死在你面前。”
嗡!
王诗涵脑子好似炸了一般,她从没以这个角度思虑问题,谷雨一句话点出,王诗涵登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处,喃喃道:“难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谷雨话一出口便知不妥,又见王诗涵神情大变,连忙道:“怎么是你害死了她?她是因心中贪念蒙蔽了双眼,才会三番两次纠缠,以致丢了性命。”
王诗涵霍地站起:“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的错!”拔腿向船舱外跑去。
“诗涵!”谷雨两手撑地想要起身,哪知眼前忽地金星四射,脑海中阵阵眩晕,嘭地跌坐在地,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王诗涵一口气跑到船头,心中砰砰跳个不停,两耳忽地传来尖锐的耳鸣,她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两手捂着耳朵,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甲板上。
在此之前她自信于自己的聪慧,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她也认为饱读诗书,已经从书本中汲取了足够的善意和宽容,可残酷的真实却嘲弄着她,让她在花棚里营造出的那个理想中的自己土崩瓦解,她自以为的善良反而害了别人的性命。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王诗涵几乎不吝于致命的打击,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在颠簸的船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无论是善意还是同情,她的姿态始终是俯视的。
真正的平等来自于平视,来自于感同身受,而绝不会说出:你们失去了一切,但却收获了自由。
王诗涵坐下身子,抹了把眼泪,夜风吹拂着她精致的小脸,她花了很久的时间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夜风透体让她感到寒冷,忽又想到货舱之中的谷雨仍然赤裸着身子,他全身湿漉漉的,又被凉风干吹,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打熬不住。
她自责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记,慌忙爬起身来,向货舱走去。
临近桅杆时,她忽地停下脚步,眼光看向高耸的货箱,想到黄自立还被绑着,她虽然目睹了黄自立追杀谷雨,但自己与他并没有仇怨,家中甚至还有几分交情,也不能放任不管,思忖片刻向货箱走去。
甲板上并没有黄自立的身影,王诗涵眉头皱起,她分明记得他正是被谷雨绑在此处,如今怎么不见了踪影?
王诗涵狐疑心起,绕着货箱打转,慢慢蹲在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段绳子,她将那绳子抄在手中,借着月色细细端详,见那绳端断裂处整整齐齐,仔细想了想忽地变了脸色,将那绳子抛在地上,快步向货舱跑去。
顺天府角门,夏姜快步走近,黑暗中探出个脑袋:“夏姐姐。”
夏姜定睛细瞧:“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