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白初的大吼,羽林军的身体突然齐齐僵住了,眼神呆滞一动不动,仿佛集体中了定身咒一般。
林白初艰难往床下翻去,房间里没有点灯,他又心急,于是一个不稳整个人侧翻倒在了地板上,额头磕到了书桌一角,顿时满头的血。
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晕死过去。离了飞星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别说出门在外了,就连日常的起居生活都无法维系。
但现在不是他林白初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找到飞星。飞星离了他也是个废人,更何况他现在还面临着关乎生死存亡的艰难险境……
他不知道自己“神游”的这段时间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房间内的惨状以及那具躺倒在门口的宦官尸体来看,多半是遭遇了刺客,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刺客,否则怎么可能把飞星逼到那种地步呢?
“等着我,飞星,千万不要听信那个男人的话,他不是神,他是……不折不扣的魔鬼!”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奋力往墙边的轮椅上爬去。额头上似乎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已经流到了他的嘴角处,一张口就是满嘴的血腥味。
等他好不容易爬上自己的那张轮椅上时,力气也几乎已经用光了。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无数道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眼皮沉重得好似山峦,似乎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昏死过去。
但他还是坚持着、咬着舌头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努力爬上轮椅后,朝着房间外面滑去……
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一路留下梅花般的印记。林白初不知道自己滑了多久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视野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的黑色斑点,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杂乱声音……
“喏,本少爷给你拿吃的过来了,怎么不谢谢我呢?”
“喂,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难道是哑巴吗?”
“林少爷,请原谅飞星吧,他不是哑巴,他只是有些害怕你。”
“哦……原谅乞丐也是有名字的吗?”
“我不是乞丐!”
“不是乞丐呆在我家外面做什么?等着被雪活埋吗?”
……
“为什么那个女人还要回来!我不管,我不能让白初知道真相,我不能让那个女人从我这里夺走他!林明德,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你给我想办法让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消失!”
“飞星……飞星……站起来,快站起来!逃啊!快逃啊!”
“哥哥……哥哥……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夺走了哥哥的一切……”
他红着眼眶,每当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断裂的时候,就狠狠咬一下自己的舌头,满嘴都是血肉的腥膻味,满耳朵都是蚊子般的嗡嗡声。
“好好的林家山庄怎么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呢。这天寒地冻的,连个喝热酒的地儿都找不到,真是倒霉。我说,那边的两个小鬼,你们要不要跟我到西春山去呢?”
“这两个孩子都非完整之人,他们没有修正道的命。”
“什么狗屁正道!别听你太师父胡说,你俩以后跟着小刘师叔我,我教你们这世间最厉害的道——大同道!”
“林白初,求道有期,求真无期。这句话你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林白初在黑暗中乱撞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斜坡。他本就着急,疲惫和痛苦之下眼睛又不太好使,于是轮椅一下子失控,向着下方滚洛而去。
林白初整个人从轮椅上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撞上石栏停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蜷缩在地上,好半天无法动弹。
“林白初,飞星,你们且要记住——匹狼不能独活,但双狼便可成群。”
“难道万事万物就一定要去求那一份真吗?弟子真的不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拯救飞星的唯一方法呢?”
“那这云梦国,弟子便去定了!”
林白初喘出一口气,终于恢复了意识。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亦或是泪水染湿自己的瞳孔,视野里一片模糊。
“飞星……”他颤抖着声音念道:“一直以来,错的其实都不是你,而是我这个哥哥啊……”
他用手肘撑着身体,慢慢往侧翻在地的轮椅边挪去,像条被人打断了双腿的狗,那样不堪,那样狼狈……
这时,一双红色的凤头履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林白初怔怔抬头——
青丝及腰的少女打着一盏琉璃灯站在他的面前,蓦地有两行清冷的泪水划过娇美的面颊。